男子对手术有抵触情绪,选择了药物疗法,但这几天因为药物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再开药,所以就擅自停了药物。
因为航班正在飞行过程中,很难立马寻到合适的医院,并且实施紧急降落。
空姐也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前去与机长商量,而眼看着地上的男子脸色逐渐发青发白,好像呼吸都出现了一定的障碍。
舒晴探出头去,坐在过道边的顾之把她按了回去,不容置疑地说:“别看。”
“那你——”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顾之已然解开了安全带,走到过道上男子平躺的地方,蹲□去查探病情。
“先生?”另一位空姐诧异地叫了一声。
“我是医生。”顾之头也不抬地解释道,然后伸手朝着男子的胸骨探去,沿着胸骨与心脏之间的部分从容不迫地触摸着,间或停下来轻轻按压片刻。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那双修长好看、指节分明的手准确无误地查探着每一个部分,动作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最后,顾之收回手来,皱眉道,“心包积液大量增多,已经严重干扰了患者的血液循环,导致静脉血不能顺利回到心脏,心脏的排血功能发生障碍。如果不紧急进行心包穿刺,恐怕患者会窒息。”
他说的是法语,患者的妻子一下子就慌了,带着哭音求他:“先生,你是医生,麻烦你救救他!”
机长也已经来到了现场,见顾之熟练地查看了病人的情况,也迟疑地问他:“你能救他吗?”
顾之微微一顿,沉默不语,片刻后却察觉到肩上多出一只手,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舒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安全带走了出来,也跟着蹲□来握住他微微发凉的手,朝他点点头。
她的表情很安然,带着毫无防备的信任与依赖,就好像她无数次替他拍照时那样,用一种仰望太阳的姿态望着他。
顾之的眼神凝滞了片刻,却在看到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眸时慢慢地松动了。
“你信我吗?”昨夜,她无数次问他这个问题。
而他的回答是:“我信。”
当心包积液累积过多,对患者的血液循环造成干扰时,及时进行心包穿刺放出大量积液便可使患者症状减轻,甚至消失。
而心包穿刺虽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如严格按操作规程谨慎进行,还是比较安全的一种诊断兼治疗的方法。
空姐很快把紧急治疗箱拿了过来,顾之从中拿出了对应规格的针筒,拆封后递给舒晴,“针孔朝上。”
他抬头问空姐:“有靠枕吗?”
后座的一位女士很快把随身携带的腰垫递了过来,“这个行吗?”
他点头,先解开病人的衬衫,然后把腰垫放置在病人身下,让他保持斜坡卧位,接着准确无误地探到了左第5、第6肋间隙心浊音界内侧,右手朝舒晴伸来,“针。”
舒晴忙不迭地递过去。
顾之在进针前淡淡地对她说:“不用一直看着我。”
她立马会意他是怕她看了害怕,于是低低地应了声:“没关系的。”
顾之没有再说话,而是慢慢地将针管插进了患者的皮肤,长长的针消失在患者身体里,舒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然,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地看着这一幕,相信谁的心里都不轻松。
而当他确定穿刺点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拉动针管,直到看见黄褐色的透明液体缓慢地进入针筒以后,紧绷的心才略微放松下来。
整整半管积液被抽出,顾之把针筒递给空姐,然后查看了病人的脉搏,一切指数都在慢慢恢复正常。
男子的脸色眼看着就好起来,没过一会儿就苏醒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的妻子喜极而泣,抱着他说不出话来,而他含糊不清地嘟哝一句:“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抱回家再抱啊!”
顾之松口气,含笑站起身来,而霎时间,飞机上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纷纷抱以热烈的掌声。
他似乎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大的阵仗,眉头还微微抬了抬,有些受宠若惊,可侧过头去对上舒晴灿烂的笑颜,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风波就此落下帷幕,飞机在二十分钟之后紧急降落,将那名男子送往当地医院进行术后观察。
临走前,那对夫妻再三表示感谢,称顾之是“难得一见的好医生,临危不乱”。
而舒晴趁着顾之不注意,回头与坐在尾舱的一位老者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顾之的老师rc。
在我们的人生里充满了各种各样随机的事件,始料不及之时,方见能力与人心。
而所谓的契机并非总是巧合,当有心人怀着善意为你创造这样一个并非巧合的巧合时,那也是一种契机。
rc是与这对中年夫妻同行的,实施心包穿刺的男子本是他的病患,登机之前就表现出了一定呼吸困难的征兆。rc替他进行过术前检查,确定了手术风险很小,只要进行正规的心包穿刺操作,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而心包穿刺是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外科医生都能实施的手术,经过这对夫妇的同意,他把手术地点选择在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只为给他最宠爱最聪明的学生一个重回手术台的契机。
rc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告诉顾之这次的“巧合”其实是他刻意安排的,要让他看到自己的潜能,最好的办法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舒晴全程与他合作,最终亲眼目睹了顾之的潜能和卓越医术——哪怕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大手术,但顾之在整个过程里表现出来的冷静从容皆是他无可比拟的光芒。
这一次她算是彻底相信,有的人生来就适合从医,比如眼前这一个。
又是一年春风渡,舒晴趁着周末时间在家看了一下午的月末报表,最后决定去学校找顾之。
今天早上和他约好下班之后要去机场接顾爸爸的,总不能还像上回见爷爷奶奶一样,蓬头垢面、毫无准备地就去了吧?
到了他的办公室以后,只有何琳在,舒晴笑着她打了个招呼,何琳看起来有点不自然,但还是朝她点了点头,“顾老师在上课,你来找他的?先坐一坐吧。”
舒晴应了一声,坐在顾之的座位上等,随手翻了翻他桌上的课表,看见了那间熟悉的教室……咦,他的教室一直没变?还是以前教她时候的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