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关于公民课叫醒妳的方法
「阿婆啊!那个人怎幺又在睡觉啊?世界要被你们毁灭啦,台湾要被你们搞垮啦!欸呀,旁边的人,快叫她起来啊!」
公民老师的声音很洪亮,说的话很没逻辑,他擦着汗,晶莹的汗水在寒流盘据的冬日显得特别怵目惊心。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反正我听到了此起彼落的笑声,然后我的梦境就颠覆了,崩塌了,灰飞烟灭了。
我醒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也许是公民课本长得太抽象,也许是公民老师说的话太豪洨,基本上我公民课都都是一觉不醒,不管公民老师教得多激情,不管旁边的人放了多大的响屁。
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自从新学期换了新座位后。
自从鲜漾奶绿及麦香奶茶成为我的前桌和后桌后。
自从他们两个毫无预警,毫无声息地踏入我那平凡无味的学校生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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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公民课特别偏题,公民老师讲到了国家的功能,竟然就扯到了他爸比是如何捍卫他们家的老古厝,不让他们家的老古厝成为国家遗产的故事。
我深知此次公民课大抵上是跟月考範围毫无干係,于是就闭上眼睛,美其名是养精蓄锐,事实上是投入大宇宙意识的怀抱,游走于荒凉与虚无间。
好,这幺说有点假掰,其实就只是睡觉而已。
那是个寒冷的冬日,我戴着过大的口罩,下巴抵在围巾上,咩咩头浏海落在眉际,露出一点点眉毛。我也没有趴在桌子上,就是斜靠在椅背上,然后愈睡愈斜,愈睡愈歪。
但后来我便觉得不太对劲——我听到一些窃窃私语,我的眼前亮晃晃的一闪又一闪,我想妈呀难道公民老师终于生气了打算揍我之类的?那亮亮的是什幺来着?他妈的莫非是刀?他还是决定要让我gameover了幺?
我真心不想死,我才十六岁呢,于是我全身一悚,眼皮缓缓睁开,很戏剧性地。
我还以为我会看到拿刀要斩我的公民老师,连接招的决心都有了,结果睁开眼公民老师还在台上口沫横飞,只有前方的鲜漾奶绿拿着他的午餐铁碗对我笑。
那是个很深很深的笑容,深到他的眼睛都弯成了两道小新月。
我那时有很多疑问想问他,包括我为什幺会醒来?刚才那亮亮的是什幺鬼?你干嘛拿你的午餐铁碗?还有你到底是在笑屁?
可是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爽朗,眼睛是那样的清澈,我什幺都问不出来,我告诉自己我睡懵了。
他语带笑意问:「终于醒了?」
我该说什幺?我还在回味他的笑容,又还很想睡,于是我就给他扁扁嘴,露出死鱼眼望着他。
他笑得更开怀了,「靠杯妳这是什幺脸?」
我揉揉眼睛,表示我还很想睡觉。他把刚发下的公民考卷对摺垫到我水壶下,问得漫不经心:「妳好像常常在睡觉?」
「因为公民老师太会豪洨了。」我趴到了桌上,把脸埋到手臂下。
「嗯。」他应着,「妳刚才那样好睡幺?」
「什幺?」我疑惑地仰起头,恰好对上他的眼睛——他靠我是那样的近,近到我的头顶和他的下巴仅有厘米之距,近到我感受的到他的呼吸的频律。
我愣了一下,我的心跳也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跳一样,连我都没发现我们靠的是那幺近。
「没事。」他还是笑着,眼睛亮亮的。
后来我才从友人α那知道,原来那节公民课鲜漾奶绿在研究我的睡姿,他似乎很好奇以我那怪异的姿势是如何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他甚至还拿铁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就是想看我会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