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平静得异乎寻常的许克,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说老实话,我对许克的印象非常不错,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卷进这种事情里面,更想不到他会在幕后主导设计针对我的陷阱,三江之行的陷阱环环相扣,反应极快,如果不是我开挂,大抵就要栽进陷阱里,在体制内和法师圈的前途全都就此完蛋,可以说是又快又狠又准,绝对不是杀苏盟那种二逼傻蛋组织的两次刺杀所能比拟的。
“我不明白!”
我看着许克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郑英华保持沉默,大抵是决心只做一个见证者和旁观者。
许克笑了笑,把我们的茶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小的啜了一口,满足地轻叹一声,整个身体都放松靠到沙发靠背上,轻声说:“这不是什么好茶,桐云山自产的野茶,但胜在味道柔和,提神功效明显。不过我以前也不喜欢喝,总嫌入口太过苦涩,直到高三那年,天天熬夜复习,全靠这个提醒才坚持下来,等高考结束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茶,从此就离不开了,每天都必须得喝上两壶。去年滨河市委胡书记知道我爱喝茶,送了我一盒极品大红袍,我不要,他还笑我这人太矫情,他哪里知道,我除了这桐云野茶,其他什么茶都喝不下去的。”
他说着从茶几底下拿出个简单的塑料盒子放到我们面前,打开盖子,那是满满一盒的黑色茶叶,叶条细长弯曲,清香扑鼻。
“从小就喝,也不当什么回事儿,以为这种山上到处都是的野茶随随便便摘着喝,直到三年前,我陪着领导去桐云山视察,才发觉当地人称这种茶叫山神茶,是桐云观的特产,桐云观的仙长们卖给有缘居士的,一两茶叶就能卖到一千元,等闲身份也还买不到!”
靠,一千元一两茶叶,怎么不去抢……呃,把山泉水卖成奢侈品的我好像没什么资格说人家。
算了,这不是重点,不要关注。
许克再次轻叹了一口气,“这人啊,就是这样了。”
“我还是不明白!”我重新强调,“就算以前有什么瓜葛,可是你没修过法术,所有的人生轨迹也一直都在世俗间打转,尤其是进入体制内后,顺风顺水,前途无限,我们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你根本没有必要卷进这里面,更别提亲手布置。”
“我终究还是姓许啊!”许克叹息道,“虽然对父亲重入山观为道士不能理解,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能安适生活上大学读书,都是他的赴出。这山神茶去湿祛寒,辟邪除恶,长饮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但只长在桐云观后山的峭壁上,采摘风险极大,出售的那些都只是崖边长的短生次品,而给我喝的那些,都是他亲身攀到崖下深处采摘,从不假他人之手,从我出生起就开始,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他也再没力气攀崖去摘为止,二十五年风雨不断。他的臂上腿上全都是攀崖刮擦的伤痕!他是桐云观主,要看顾的不仅我,还有桐云观的传承。这年月,没有讲究苦修了,没钱就留不下人,更谈不上什么传承,我这个当儿子都不愿意跟他到山里苦修,更何况是其他人。所以桐云观想传承下去,就必须得发展,就算不像玄静派那样全员转成企业,不像蜀山会那样富可敌国,至少也得有让弟子生活无忧,可以安心修行的条件。我从在桐云县委工作开始,就利用工作所发展的各种关系,给桐云观提供各种内部消息和便利条件,等我到鲁书记身边工作,主动想要巴结的人更多,可以得利到的有利信息和条件也就更多,可以借的势也就更大,桐云观现在可以说是整个攀附在我身上生长的藤蔓了。”
“这不是理由。”我沉声说,“就算接下来整顿治理法师行为的工作会影响到桐云观的利益,也不至于让你那么不顾一切的对我下狠手吧。”
许克摇了摇头,“不,这是理由。我与桐云观的关系是典型的官商勾结,不,或直叫官法勾结更准确一点。当你在山南掀起浪头之后,隐藏在水面下的各种交易勾当不知要暴露出多少来,而我这个位置注定了一旦曝光就会迅速炒热,不仅是我,连鲁书记也会受到影响。我不能反对鲁书记的意图,但有这个理由就足够我暗中布置图谋对付你了。当然了,这只是一个重要理由,但促使我在你三江之行发动的是另一个更直接也危机更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