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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考场时,外面挂着的高考加油横幅随风而动,马路对面的金淑霞打扮正式,走过来接过金橘手里的文具袋,揽着她往车上走。金橘终于有了毕业的实感。很快六月底,高考成绩公布,金橘发挥正常,文化课六百多分,综合分超了以往上美录取线二十多分。金淑霞是真的开心,每天满面春风,金橘说什么是什么,一改往日的严厉。七月初,蝉鸣热浪,金橘每天都窝在家里不想出门,却在这时收到了班级活动的邀请。高中毕业散伙饭,地址里园,时间三日后,七月十四号。金橘不想去,半天没回复,想假装没看见消息,结果在床上滚了一圈,看见群里又发了一条消息。一班和三班也在这里。金橘首当其冲想到了梁世京。三天后,里园门口,金橘人生第一次穿着裙子出门没有被金淑霞唠叨,从出租车上下来。同桌乐于助人地站在门口等着接人,看见金橘走近半天没吭声,好一会儿才说:“哇金橘,你今天很漂亮诶!”金橘突然被人夸,还有些羞涩,抿抿嘴不好意思,小声说:“谢谢。”心里却在无限膨胀,感觉下一秒就要炸掉。好想快点见到梁世京。两人嘻嘻笑笑走了进去,里面是个超级大包厢,乌乌泱泱都是人,金橘第一次觉得同班同学这么多。推杯换盏间,外面的夜色落了下来,沉沉的黑色隐在了霓虹里。很多人喝醉了,大着舌头讲话,含糊不清,金橘坐在一旁听见了梁世京的名字,中间夹杂着“出国”“林真宜”“英国”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金橘跃跃的心狂跳起来,有什么猜测在脑里成型。“他们在说什么?”她问同桌。“哦,应该是说梁世京吧。”同桌把杯子里的汽水喝完,不以为然。“他好像要和林真宜一起出国上大学了。”“嘭—”金橘听见自己的脑子出现这个声音。一根期待的弦,断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手指不自觉握紧手里的玻璃杯,薄唇抿成一条线。同桌觉得金橘有些时候,其实特别不会掩藏自己,一遇见自己感兴趣或者在意的人和事,表情便会暴露想法。“金橘,你,是不是喜欢梁世京啊?”她试探着问,金橘没出声,没否认,在同桌眼里就是承认。“去表白吧”,她忽然拉起金橘往外走,“去告诉他。”“让他知道这份感情。”“让他知道你的存在。”“无论他会如何回应。”“无论他喜不喜欢你。”金橘耳边响起奔跑带来的呼啸,不大,却震撼,细细密密传来坚定的声音。“每份真心和爱意,”“都有应该被知晓的权利。”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你该知道我曾为你动情。热浪滚滚的盛夏,陷入夜色的南城,两个少女牵手奔跑在灯火通明的走廊,带着期待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只为将一份心意传递。可能是老天怜悯,也可能是运气加持,两人刚到餐厅门口就碰见了走出来的梁世京。男生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背心,一手掂着灰色衬衫外套,一手捏着手机,匆匆忙忙往外走,脖子上的银质项链,随着动作左右摇晃。金橘在一旁愣了几秒,被同桌一把推到了梁世京面前。“你好,那个……”她心跳如鼓,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还未讲出来,梁世京却开口打断了她,男生声音冰冷,帽檐下的表情隐晦不清。他说:“你挡路了。”金橘踊跃的心重重一沉,下意识往后退开了几步。梁世京没半分停留,抬腿就走,没看她一眼。晚风忽起,卷起地上的落叶,隐隐约约还有些路边的音乐声。梁世京的背影快要融进夜色里的时候,金橘才如梦初醒,转身追了上去。——梁世京,我喜欢你!她这样终于喊出口。树影摇曳,夜空万里无云,月亮高高挂起,见证了一场匆匆的告白。月色下,一袭连衣裙的女孩紧紧攥住手边的裙摆,似是一句话用尽了所有力气。
梁世京却连头都没有回,只微微侧过脸,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你。”说完坐进路边的计程扬长而去,留下金橘突兀站在晚风里。路边小店的音乐似乎是唱到高潮,顺着风吹进金橘耳里,金橘终于听清。——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亲密维持十秒又随伴远飞无聊时欢喜在忙时忘记生命沉闷亦玩过游戏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一直无仇没怨别寻是惹非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不用再记起怎去忘记很熟悉的一首粤语歌,金橘的手机歌单里播放量最高之一。同桌在远处目睹全过程,亦未猜测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她正犹豫要如何组织语言安慰人,金橘已经自己转身走了回来,表情如初。“金橘,你没事吧?”她担心地问。金橘反而笑了笑,眼帘低垂,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事。““是我有些不自量力了。”然后一晚的光怪陆离过去,晚上回去金橘就发起了高烧。金淑霞以为她是聚餐回来受了凉,结果吃了药烧仍不见退,折腾了两日最后还是去了医院。需要连续吊一个星期的点滴。前两日的时候,金淑霞还亲自带着人来,后面估计是等待的过程太久,于是就给钱让金橘自己打车过去。反正她在医院守着也没什么用,自家的这个女儿以前虽然话也少,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坐在门诊的椅子上,一天都开不了一次口。金橘倒不是故意不说话,只是觉得累,比以前每日泡在画室都要累上千百倍。仿佛心口破了大洞,一张嘴就呼呼啦啦灌风,又沉又重。同桌后来也发了消息过来,金橘只回复说没事,不用担心。能有什么事呢,她想,反正那场景,她曾在心
', ' ')('里预设过千千万万遍,支撑自己去告白的勇气,不过是凭借着万一,说不定,可能,也许这样的自欺欺人罢了。是自己赌输了而已。一星期很快过去,金橘从医院出来,久违地有想走走的念头,但她忘记了现在是浓浓盛夏,只走了一会儿就要汗流浃背。不想半路打退堂鼓,金橘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店就推门进来,本想随便买点喝的,结果一进门差点傻眼。她看错了。那是家纹身店。门铃随着她进去的动作响起,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老板三十多岁的模样,蓄的狼尾,半扎,宽肩腿长,穿着黑t,腰间系着花色围裙。他很快走过来,问:“有预约吗?”金橘愣了愣,摇摇头想解释自己走错了,又听老板勾唇笑了笑,说:“不过我今天空闲,没预约也能做。”金橘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图不是很大,一行小字的西班牙语,竖纹在左下臂内侧离动脉很近的位置。——s naranjas no n unica fruta老板应该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但是技术娴熟,心思细腻。他在金橘确定纹身图样以后,等了几秒抬起眼说:“是成年人吗?”金橘说:“嗯,是的。”“那可要想好了。”“纹身就算后悔再洗,还是会留痕迹的。”金橘定定回视他,说:“我知道。”之后纹好的纹身用保鲜膜包裹严实。金橘回去的时候,家里没人,金淑霞买菜去了,金橘赶紧回房间换了宽松的长袖。窗台上,梁世京送的那瓶草莓牛奶的粉色盒子,被金橘洗干净收藏留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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