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谈之后,容文文便知道容娴娴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了。
谷氏之前帮容娴娴相看了两个人,一位是夏家的二公子,年方二十,家中是经商的,家境尚可,也还未娶妻,不过却是个瞎子;还有一位是姓蔡的官家老爷,已经死了两个妻子了,最小的儿子比容娴娴还要大一岁。
谷氏比较倾向于蔡家,因为那边给出的彩礼要多一些,可容娴娴不愿意,哭了好几日。
就在这时,朝中下了一个诏令。
朝廷准备给禁坊里的适龄质子们婚配,让朝中官员家中但凡有两个以上未婚配的女儿的,选一个上来,由礼部筛选后赐婚于质子们。
按照诏令的规定,他们将军府也得提供个名额上去。
容青仲有三个女儿,除了长女容娴娴,还有次女容媛媛和小女儿容娇娇。
容娇娇是嫡出的,今年才十二,谷氏自然不会报她的名儿上去;容媛媛今年十四,生母方姨娘因生下了将军府唯一的男丁五少爷,在老夫人面前很有地位,一番哭闹之下,老夫人也不同意让容媛媛去。
如此一来,就只有容娴娴能去了。
而容娴娴又是个身残的,金陵里身残的官家女儿还真没几个,一旦她的名字报上去,只怕立刻就会被许配给那位不良于行的。
容文文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正好碰到容青仲下朝回来,连忙请他到一旁说话。
当容文文听容青仲说报上去的适龄少女名额有数百个,而需要婚配的质子不过才八-九人时,她心中就有了主意。
“二叔,这种能请礼部的人行个方便的吧?”
容青仲有几分为难的样子,“能是能,就是……”
容文文心下了然,“二叔不妨直言。”
“你是不知道啊,好多人都让礼部那边疏通,礼部今儿放出消息,钱给得少的话他们就不能保证了。”容青仲一脸愁苦道,“娴娴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舍得她嫁给……那一位的,我之前还准备了五十两银子,礼部的人都嫌少没收……”
“那现在是个什么价位?”
容青仲犹豫了一下,“至少也得二百两吧。”
容文文思索了片刻,“二叔明日上朝前,来我院子取吧,我会让嬷嬷准备好的。二妹妹的事情就拜托了。”
容青仲老脸一红,“你有心了。”
他有些窘迫道,“你也知道,府里都是你二婶在管家,二叔的俸禄也没多少……”
“侄女明白的。”容文文体贴道,“另外,二妹妹的亲事,二叔是不是也留心一下?”
“这个……”容青仲忙道,“有的有的。”
“那……”容文文提醒道,“那位姓蔡的老爷是不是年纪大了些?我听说,他年纪比我爹还大呢。”
“是有一点,不过……”容青仲有些赔笑道,“也是正值壮年嘛。”
容文文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容青仲知她心中不认可,只好道:“那、那我和你二婶再商量一下吧,其实那夏公子也挺好的。”
容文文垂下眼,“二叔方便的话,再看几家吧。当初我娘留给二妹妹的嫁妆还是挺丰厚的,二妹妹本身条件也不错。”
容青仲想到这段时日以来妻子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份嫁妆,眼睛一动,“那是,那是,我再看看啊。”
容文文冲他笑了一下,“二叔您要是对这事上心的话,侄女还是很放心的。”
容青仲看到这张与雀氏酷似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恍了神,很快,他收回了眼,笑了一下,“那是,那是,你就放心吧。”
得了容青仲的保证,容文文稍稍安了心。
她二叔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时候不怎么靠谱,有时候又挺靠谱的。
就好比四年前将她送入庵堂的事,其实也是经了她同意的。
她爹传来那样的消息,他将她送入庵堂,也是为了保住她。
不过容文文觉得,自从她长大后,她二叔一对上她就有点紧张,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
她记得小时候她爹没怎么在家,二叔一直都很疼她,只是后来她娘去世后,她也长大了,兴许是男女有别吧,二叔同她生疏了许多,到后来见面都是这样客客气气的,还带着些拘谨和讨好。
容文文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娘给她留下的财产太多了,而二叔又很穷,所以……嗯,指望着她呢。
容文文让柳嬷嬷准备了五百两的银票给容青仲,这样……容娴娴应该就不会被选上了吧。
次日容青仲来取银票的时候,看了一宿话本儿的容文文才刚睡下,银票是柳嬷嬷送出去的。
天微光,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整条巷子阒寂无人,静得连秋叶落下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容青仲接过银票后,却没有离去,踌躇了一会儿,声音极低地问了一声,“她……还好吗?”
整整八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柳嬷嬷眸色一深,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面上仍是很和善,笑着回道:“大小姐哪有那么早起,睡得正香呢。”
容青仲垂下眼,讷讷地应了声,转身有些慌张地走了。
***
午后,容文文差不多要醒的时候,小碧轻声唤醒了她,道是有客人来了。
容文文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很少让人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