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让她去摘回来孝敬亲妈。
这么说好像也对,可又好像哪里不对。
孝敬亲妈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跟他去庄子里摘莲蓬呢?
这是贺平乐在随秦砚去藕庄的马车里一直在想的问题,而且……
贺平乐将目光转向坐在她身边看书的秦砚,她不会骑马,所以才坐马车,师父会骑马,为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坐马车?
敏锐察觉到贺平乐的目光,秦砚趁着翻页的功夫抬头扫了她一眼。
贺平乐骤然心虚,仓促收回目光后,一时不知看向哪里,干脆低头玩起了衣袖上的小花。
风吹入车帘,带乱了她的一缕秀发,秦砚眼见她的两根发丝沾上她唇瓣,没多想,下意识伸手帮她把发丝拂开,整理好之后,在她脑袋上顺了顺毛才放下手。
贺平乐感觉到他手带至唇边的温热一闪而过,指尖在她脸颊上只停留了一瞬,却足以让她浑身僵硬,飞快瞥了一眼秦砚,贺平乐觉得自己大概连耳根都红透了吧。
确实红透了。
连秦砚都看出来了。
正因为看见那渐红的耳廓,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唐突了。
马车中的气氛忽的凝滞,贺平乐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干咳一声后语带埋怨道:
“哎呀师父,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你别跟小时候似的总摸我头。”
秦砚点头应声:“抱歉。”
贺平乐本来只是活跃一下气氛,没想让他真的道歉,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师父随手碰了一下她的脸和脑袋吗?师徒间这种程度的接触太正常了。
反倒是她自己不正常。
哪个徒弟被师父膜下脸就脸红的?让方师兄来,别说师父摸下他的脸了,就算师父让他脱了衣服一起洗澡都没问题。
脱了衣服……贺平乐脑子不受控制的想象那个画面,方师兄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师父脱了衣服是什么样的?
思及此,贺平乐不禁再度往身旁瞥去,对上师父那双冷淡疏离的眼眸,贺平乐突然良心发现,如遭雷击。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啊啊啊!
怎么可以用那种乌七八糟的思想亵渎尊贵圣洁的师父!
怀着愧疚,贺平乐将身子往车壁靠了靠,目光投向车窗外随便什么方向,就是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师父。
然而,她的退让举动看在秦砚眼中无疑是拒绝,暗自反省自己举止轻浮吓到平乐。
两人各怀心思,接下来的路程马车里都很安静。
从内城到郊外藕庄要小半天的路程,尽管他们从芙蓉楼出来后就出发,赶到时也是中午。
“停车。”
秦砚拍了拍车壁喊了声,车夫一声‘吁’后,马车停下。
贺平乐问:“到了吗?”
秦砚说:“还有几里才到。不过此去庄园,沿路风景极好,平日城中难见,下来走走吧。”
说完理由,秦砚率先下车,贺平乐紧随其后。
一出车厢,贺平乐就明白了秦砚所言‘风景极好’是什么意思,这蜿蜒天边,一望无际的荷花田令人咋舌惊叹。
“花期有早晚,有几片已然凋谢,有几片方才开花。走吧。”
秦砚对站在马车上巡望四周舍不得下来的贺平乐伸手,想扶她下车,贺平乐见状,兀自从马车上跳下,秦砚这才发现,侯府的车夫停车后,竟然连马凳都没给他们家小姐放,可见平日里这位小姐根本用不上那东西。
收起手,秦砚见贺平乐兔子般撒欢出去,无奈对车夫吩咐:
“这条路往北走就能看见庄子,你先驱车去歇着,我与你家小姐走一路荷花田。”
车夫是宣宁候府的老人儿,从前伺候老夫人,如今大多数时候都是伺候大小姐,知道自家主子什么脾性,康平王是主子的师父,没什么信不过的,闻言领命而去。
秦砚这才追上贺平乐。
贺平乐蹲在河边看花,有一株荷花开在触手可及处,贺平乐想摘,可刚一伸手,就远远看见池中船上有人,吓得她赶忙缩回了手。
听见秦砚的脚步声,贺平乐回头问他:
“师父,这是你的庄园吗?”
秦砚点头,贺平乐又问:“那我能摘一朵花吗?”
秦砚失笑,远处摇船上的人对他们喊了一嗓子,像是在打招呼,秦砚对他们挥了挥手算作回应,这才对贺平乐回道:
“摘吧。”
贺平乐得了主家允许就不客气了,一连摘了好几朵抱在怀里,笑弯了眼睛。
晴空万里之下碧叶连天,千亩花田之间美人如梦,这画面往后经年便一直深深镌刻在秦砚的记忆中,难以忘却。
两人并肩走在荷田间,烈阳当空,贺平乐额前两鬓皆沁出细密汗珠,秦砚左右搜寻几眼后,挑了一片最为巨大的荷叶,将之连根茎一同折断,像一把小伞,看着角度为贺平乐遮挡阳光。
贺平乐被太阳晒着没觉得有多热,可秦砚举着荷叶到身边给她遮阳反倒让她紧张不已。
为了缓解紧张,贺平乐干脆接过荷叶伞,对秦砚说:
“怎好劳烦师父为我撑伞,还是我为师父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