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王充摇了摇头,又盯着那青衣小吏看了一会儿,也未看出甚么端倪,便道:“圣人令宗正寺于此间布下贤皇十二碑相——而今只见‘太宗庇荫碑相’,未知其余十一副碑相,又在何处?”
“时机未到。
时机一到,你自然知道其余碑相去处。”高渺如是回应了一句,往那座不受太宗庇荫的不良人馆舍看了一眼,正见到有一高大道士,背着一柄法剑,昂首步入不良人馆舍之中。
钟离权已至此间。
王充心有感应,不再观察那让他隐隐觉得熟悉的青衣小吏,跟着转头看向不良人馆舍,在太宗庇荫之中,目视着钟离权昂首阔步走入不良人馆舍角门之内,直至其身影被黑暗完全吞没。
……
不良人馆舍后院。
草庐中不断传出的锻打之声,于此时终于消止。
如此又过了良久,一些面孔、衣衫上皆沾满碳灰的人影从草庐中鱼贯走出,每个人的面孔上都有着得意与满足之色。
诸多工匠将一矮汉围在中间,他们口中止不住地发出赞扬:
“恭喜吴六主事晋位‘匠师’!
您是神工局第一个晋匠师位的!”
“恭喜啊,师父!”
“主事能主导‘甲寅神将生人甲’的仪程,与您身上那副‘入墨图’有没有牵连啊?
不知不良帅如今是否还会为他人纹刻入墨图。”
“还是我家师父禀赋绝好,才能这么快就脱颖而出,首先晋位匠师——不论是不良帅,还是季大师都是这么夸赞我家师父的,可见事实就是如此!
与其操心是否能在身上纹刻入墨图,还是须扎实基本的修行才是!”
“……”
众人在草庐前议论了一阵,便相互拱手作别,预备从馆舍离开,此时,苏午与季行舟联袂走出草庐。
二者身上亦沾染了不少碳灰,面孔上亦是黑漆漆一片。
预备离去的匠人们,见到苏午、季行舟走出草庐,便停住脚步,向二人行礼。
苏午一一点头回应过,看了看天色,即向众人说道:“天色这么晚了,你们这时候回去,各自居处坊门也早已经封上了罢?”
众人闻言,纷纷回应。
有称自己与看门官吏相熟,当下天色未晚,可以请其通融开门;
有称自家居处就在公署附近;
亦有人称可以随便在某处将就一夜。
苏午听过众人回应,即道:“你们今夜便在公署里歇息罢,公署里这么多间空房子,可以随便留宿,省却你们夜间奔波之苦,还要面临种种变故。”
“这……这怕是不妥罢……”
众人迟疑不决。
苏午又劝了他们几句,方才将众人全留在馆舍之中。
令众人各自下去歇息以后,他向身边的季行舟问道:“季大师不下去歇息?”
季行舟仰头看了眼天上皎月,旋而低头与苏午说道:“良辰美景,又有热闹可看,回房歇息反倒是蹉跎光阴。”
话音落地。
二者相视而笑。
第1442章 、道士下山(九)
泠泠月光下。
不良人馆舍前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徐不疾。
苏午听得那阵脚步声正往后院走近,便也停下了脚步,背着手等候那穿过前院而来的不速之客。
季行舟看了看静立院中的苏午,转而步入廊下,盘腿席地而坐。
那穿越馆舍前院、中院徐徐而至的来者,在季大师于廊下盘坐之时,亦终于走出中院那片建筑被月光映照出的巨大阴影。身材高大、披着一身玄色道袍的钟离权自阴影中显出真容。
他在苏午三步之外站定,向苏午稽首行礼:“终南山道士钟离权,见过道友。贫道稽首了。”
苏午躬身稽首还礼,看着那高大道士,面有笑意:“汉道士钟离之名,天下人尽皆知。但我与道友实素未谋面。
不知道友今下突然而来,是为何事?”
“今圣人为镇天下之诡,立‘玄门榜’,欲自榜上选拔人才,设立玄门,以‘玄门都领袖’统制天下法脉。
此汇集群力以制诡之策,实是上上之策。
而今,不论是天下显宗佛道二门,亦或是民间隐教巫傩端公都竞相于榜上留名,勇于攀登更高名次。
玄门榜上名次争夺,已至如火如荼之时,各路英雄豪杰纷纷出手,造就一时盛况,今能登临‘玄门榜首’者,自是天下公认的‘玄门都领袖’。”钟离权目视苏午,开声言语,话语之间无有任何遮掩,道明自己此行来意,“不过,如今玄门榜前十之列,争夺名次之战却渐变得少了。
榜上前十,而今犹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