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十和傅珍珠差两届,她高三的时候她高一,算是同过校,但因为那时候谢逢十已经申请好了中央圣马丁的预科,只盼着能早点混完高三的日子拿到高中毕业证,根本没心情管其他的事情。
印象中仅有的几次擦肩而过,傅珍珠和现在一样,总是被人群簇拥着,像个骄傲的小公主。谢逢十记得那年的元旦文艺汇演结束后,傅珍珠好像在全校红过一次,红到在她这个毕业班里,那些本来应该在奋战高考的男同学都在谈论她,当然话题不会是别的,只是因为她那在男性审美里几乎是人见人爱的清纯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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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谢逢十再次刷新了对于傅珍珠在江高受欢迎程度的认知。
谢逢十和苗可是在行政楼后门口待了一会儿才上楼的,才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呢,就听到屋里那抑扬顿挫的尴尬寒暄。
“钟老师,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啊。”
“小傅啊,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哪有,钟老师才是一点都没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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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十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傅珍珠和来接待节目组的美女副校长钟洁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大秀师生情,又拥抱又是拉手的,差点没把刚吃的早饭吐出来。
感情就这么深吗,需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叙旧?
谢逢十记得这位钟副校长早在她当年读高二的时候,就因为教学水平太差被一帮尖子生联名投诉她误人子弟被灰溜溜地调回行政层了。所以傅珍珠哪儿跟她结的这缘?
也别怪谢逢十嘴上不饶人,这个钟副校长和她有些过节。
高三的时候她趁空考了张驾照,许靖生见她会开车了也懒得再做她的司机,就大手一挥送了辆车给她。谢逢十一个有驾照有车有胆子的成年人,自己开车上学那真是又合法又合情。
上路第一天,碰到了钟洁在校门口站岗,这大姐是个多管闲事的,都没听她解释什么原因,上来就对着她一顿教育,还告诉她如果再让她看到她开着豪车来学校,就要以违反校风校纪给她警告处分。真是离了个大谱了,这江高里一大半学生家里都是有地位有背景的,每天多少劳斯莱斯宾利奔驰开到江高校门口啊,也没见她个个过去管。
那时候谢逢十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去英国了,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点头微笑嗯着听她说完就走了。本以为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时候钟洁居然找到了她的年纪主任和班主任,又让这两尊大神亲自把她请去办公室喝了半天的茶。但这还不算完,过了一周之后,钟洁还把谢逢十这件事作为反面教材写进了她的国旗下讲话里,警告毕业班的学生们把心思都放在高考上。谢逢十也不是个会白受气的主,当天就去找年级主任开了一个月病假,回家眼不见为净去了。
也是托钟洁的福,让谢逢十这个本就糟糕的高中生活还画上了一个糟糕的句号。
“我靠,什么鬼啊?”
苗可被这会议室里的莺歌燕舞吓了一跳,躲在谢逢十身后惊呼了一句,赶紧伸手捋了捋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吧,看不懂。”
谢逢十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朝那两个人翻了个白眼,然后拉着苗可从边上的小道抄过去先入座了。
这俩师生又继续在那儿聊了半天,最后干聊得连导演都看不下去,主动cue起了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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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拍摄任务比较轻松,两组嘉宾换上导演组准备的校服,分别前往事先安排好的班级去亲身体验一下高中校园生活。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可以安排,谢逢十和苗可被分派到了谢逢十高中待过的班级,更巧的是,这个班级任教的班主任居然还是谢逢十的班主任。
这可是让谢逢十不想狠狠回忆一下自己的青春都不行了。
“朝朝,快,我们自拍一下!”
第一次尝试中式校服的苗小姐是肉眼可见得兴奋,从小杨那里拿了手机就兴冲冲跑过来和谢逢十自拍了。
“苗可,这种抹杀了一切创造力的劣质布料,你很喜欢?”
谢逢十配合着在镜头前摆了个笑脸,却还忍不住吐槽起她穿了三年到现在还样式不变的江高校服。但是不得不说,苗可的确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如此肥大的校服套在她身上,居然也被她穿出了一种时尚感。
“朝朝,比个耶。”苗可支使着谢逢十换了个姿势拍照,又忙里偷闲回应道:“管它好不好看吗,入乡随俗咯,这么多年模特当下来,穿衣服早就穿麻了,现在我审丑一流。”
“得,不愧是你。”谢逢十无奈笑笑,替她理了理衣领,又帮她拉平了胸前的褶皱,“走吧,我带你去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中国式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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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拍摄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高一八班的小朋友们很可爱,见到摄制组的人来也没有很拘谨,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苗可和谢逢十是心花怒放。只是她那班主任上的语文课实在无聊,谢逢十勉强听了半节课就又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开始在课本上画设计小稿了。大课间跑操也让谢逢十跑得挺怀念,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为别人拼命的感觉了。
大课间结束也就意味着上午的课程熬完了一半,托摄制组的福,为了符合设计节目的调性,校方特意调用了八班往后两周的美术课替换掉了原本的数学课和物理课,改成了一节长达九十分钟的美术公开课。由谢逢十作为主讲人,为八班的小朋友们浅谈了一下世界时尚产业的发展史。
真是的,本来谢逢十也没觉得给小朋友们上堂美术课有什么大不了。但是这群一看就是刚刚对奢侈品有些概念的小少年,知道了她是一个拥有个人高定品牌的设计师后,那一双双崇拜的小眼睛实在很难不让她生出了一些衣锦还乡的成功装逼感。
所以说啊,人到底是世俗的产物,纵使谢逢十这些年心态放得已经够平了,但偶尔的主动或者被动地在别人面前装个小b,还是会让她觉得十分得身心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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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拍摄就比较耗费体力了,青春和阳光自古以来就是同义词,导演组特意联合江高女篮组织了一场友谊趣味篮球赛。
两组嘉宾自然而然被分进了不同队伍里,也是顺理成章,谢逢十和傅珍珠又一次成为了对手。
但谢逢十不是很懂,傅珍珠这个连运球都不会的篮球痴是怎么同意她的导演组,在她如此重要的表演时刻,让她和她在大学时期担任过校女篮主力的死对头打篮球的。
上场后谢逢十明白了,这小姑娘走的是“技术不够,外挂来凑”的路数。
上半场一打下来,谢逢十发现这导演组的放水技术白素贞见了都得喊声师父。
一开始球权不用跳球决定直接给了傅珍珠队就算了,傅珍珠次次垫脚打手导演组当看不见,她一个避让想上去传个球给自己的队友,导演就吹哨非说她犯规也就算了。结果傅珍珠自己一个没站稳摔了这锅还要甩给远在十万八千里的谢逢十,这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谢逢十自己倒也无所谓,就节目组这操作任他后期再牛,到时候播出了懂点球的能看出是哪队吃了亏,反正最后被骂的不会是她。但谢逢十现在可是在一个团队里,导演组乱七八糟算下来的犯规,最终罚球还是要罚在她们整个团队上。
小朋友们花了她们自己的学习时间来陪她们几个不务正业的成年人打球,还要让她们受气,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刚才导演组无故给她们队吹哨罚球的时候,那几个小姑娘脸上的敢怒不敢言谢逢十可都看在眼里。
最后为了及时止损,谢逢十只打了一小节就主动申请了换人。
结果这今天专门为了傅珍珠亲自来盯的总导演吴导也不知道是哪里练的厚脸皮,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临时增加规则要求嘉宾必须打满两节才能下场。
敢情就是想看她耍猴戏是吧?
谢逢十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被这吴导演这样不知道分寸地一挑衅她就忍不下去了。
只见谢逢十猛得把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砸,扯下手上的护腕,径直就往导演组那边走了去。
比谢逢十先到的,是她刚才看似无心砸的那颗球。
又只见篮球猛得在地上高高弹了几下,然后一个自由落体,不偏不倚就落到了一直坐在场外瞎指挥的吴导演脸上。
“吴导,篮球无眼,您少说几句。”
谢逢十走到这胖子面前,面无表情地警告了他一句,而后自顾自走去了一旁的替补席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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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十下手没有很重,就她刚刚使的劲,等那球落到他身上的时候,除了气势有点吓人之外,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最多也就脸麻个一分钟。但显然这样的警告很有效,自谢逢十换了苗可上场之后,导演组就再没有恶意吹过一次哨。
不过之后比赛的能够公平进行,可能也得益于傅珍珠的过早下场。
傅珍珠看到谢逢十主动换人之后就也紧跟着下了场,这姑娘今天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说。
上班场比赛还剩最后的三分钟,傅珍珠队原本靠作弊得来的分数即将被苗可队追平,激动得原本坐在一旁看比赛的替补队员们都赶到场边去近距离观赛,只剩下谢逢十一个懒的还留在原地。
傅珍珠就趁着这机会,拿着赞助商爸爸的酸奶边喝边走到了谢逢十身边坐下:“谢谢你啊,那天帮我奶奶出了个风头。”
哦,原来是为这件事,无聊。
“不用谢,举手之劳。”
谢逢十正忙着看她家苗可三步上篮呢,也没空搭理听她翻什么老黄历,就侧头淡淡扫了她一眼,拒绝道:“如果傅小姐是来向我汇报你们是怎么凑齐这一千万善款的,那我没空听。”
傅珍珠闻言脸色微变,立刻转过头质问她:“谢逢十这话什么意思?”
“bravo!bravo!”
谢逢十看到苗可在最后的压哨时刻投进了一个三分球,激动得从冷板凳上跳了起来,哪有时间看那傅珍珠自乱阵脚。
“苗苗,太帅啦,我爱你!”
苗可听到了谢逢十为她的呐喊,回头帅帅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满场喝彩。
上半场比赛结束,苗可队靠大前锋最后的三分拉回了和傅珍珠队的分差,两队打平。
看到自己的队伍终于把因为自己被冤枉掉的分数追了回来,谢逢十终于也算松了一口气。
“我什么意思,傅小姐应该清楚。”
谢逢十有了空,慢悠悠回头看向傅珍珠,开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傅珍珠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听到谢逢十的阴阳怪气也不生气了,还笑得出来。
“你清楚最好,我不管你回来是做什么的,狗急跳墙这个道理希望你懂。”
她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手里的酸奶,又从容地站起身走到了谢逢十身边,忽然意味深长道:“谢逢十,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真惹到了她老人家,没你的好果子吃。现在我爷爷不在了,可没人护得了你。”
哦,原来是来替宋文丽传话的,好吓人。
真惹到了她宋文丽又能怎么样,再雇个人来把她也杀了吗?
谢逢十嗤笑了一声,只回了她四个字:“黔驴技穷。”
她说完,也不再去看身边的傅珍珠是个什么反应,自顾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在看到陌生联系人发来的信息的那一刻,谢逢十的眼神有一刻的凝滞。
第59章绅士的糖果
周五对于学生来说,总是一个快乐的日子,背着书包出校门抬头看天的时候,都会觉得天要比往常蓝一些,如果碰上一个晴好的天,那就是快乐的超级加倍。
简暮寒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早早下班来江高门口等谢逢十了。他按照自己的习惯提早了一个小时到达了他们约定的位置,坐在江高正门口的糖水铺里,就着一碗鲜奶麻薯看完了两三批读书郎从校门口走出来,才等到了他要等的那个人。
谢逢十穿着江高的校服和一群女学生们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校门。如果不仔细看,也许真的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群刚刚结束完一天的学习,正要结伴回家的好朋友。谢逢十和这些比她小了快一轮的小孩子们走在一起,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可简暮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江高的校服算不上好看,谢逢十穿着,却让简暮寒有了一种惊艳的感觉,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谢逢十,那应该是他认识她之前的样子。
青涩,他的脑海里只能找出这么一个词语来形容。
彼时,谢逢十告别了她的小友们,正独自一人站在斑马线尽头等红灯,她单手插着口袋,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高高扎起的马尾在她细长的脖颈后面荡啊荡,然后,立冬时节最温柔的一抹午阳落在她的肩头,淡金色的光包裹着她,显出无尽的慵懒和轻松。
明明画面已经如此令他心驰神往,可她居然还笑了。
叮咚。
简暮寒回过神,发现是谢逢十给他发来了信息。
勤劳的小裁逢:男朋友,公然在街上偷看美女,罚款十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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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高离谢逢十从前住的老房子不远,许靖生去泰国之前再三叮嘱她,一定记得在回英国前去老房子里需要的旧东西整理出来,今天正好有空,她就带着自己的廉价劳动力去了一趟。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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