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不等天亮就跟我走,我们永远不知道这件事该有多好?每次想到这心里就痛不可当,不知道真的好吗?
我的身体好得很慢,心里时不时抽痛。等能出门的时候就坐在门槛上看他们练艺。
他们的杂耍功夫其实挺好的,不亚于以前在京城里看到的那些班子,就是没什么名气,所以除了班主的孙女上场的时候能得到一些赏钱,其余他人上场看得多,给钱的少。
班主还有个小孙子,叫宝儿,才十二岁,小时候身体不好,练功晚,身体有些硬,每次练功的时候痛得流泪却不敢哭出声,班主不会因为他是自己的孙子而心软。
那小孩每次哭的时候我就觉得难受,因为他默默流泪的神情有一点像槐。
我这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一种生活,除了练功就是卖艺,不然就没有饭吃。
他们每天辛苦的活着,我却不劳而获,真是很对不起他们,于是有一天,我拦住了老班主向宝儿抽下的尺子,说我来教他。
我不会杂耍,只是会爷爷教的功夫,爷爷说过,那套功夫没有内力相辅,就是花架子。
我见过宝儿偷偷走过他姐姐走的绳索,他别的技艺练不好,走绳索却很有天分。我就教他在绳索上练功夫,把我武功里适宜在绳索上练的几招好看的招式挑起来教给他,让他练熟,怎么好看怎么练。
三个月后,宝儿一炮打响,比他姐姐上场挣得铜板都多,老班主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拉着我的手说还是你有办法。
我头一次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一直想:回不回去?回不回去?如果回去了,槐已经成了亲,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回去,槐没有成亲,一直在等我,他怎么办?
思前想后,哪一种想法都让我难过,最后想见槐的念头占了上风,若他赌气真成亲了,我就远远地瞧他一眼再离开。
终于有一天,我向老班主辞行,谢谢他救我。
老班主说过些日子他们就该往回走,还不如和他们一起搭伴回。
我想了想也行,这些日子,我最大的体会就是没有钱根本不行,吃饭睡觉都成问题。长了这么大,出过两次门,全都有李千山和颜箴照顾着,从来没有为吃饭睡觉发过愁,如今这个状况,除非去偷去抢,不然不可能有盘缠回京城。
宝儿绳索上的功夫练得越来越纯熟,有时和他姐姐一起在绳索上表演,玩出了各种花样。他姐姐有一次把宝儿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点上胭脂,活脱脱一个漂亮小丫头,挣了很多铜子儿。以后宝儿经常装成小姑娘的样子表演。
走到江州地界的时候,班子的名气已经渐渐传开了。有的富绅还留他们在家里表演。
我算了算路程,照这个速度,过年的时候应该能回到京城吧?槐,你到底怎么样了?能原谅我吗?
还有紫荃,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要不是她在我喝醉酒的时候跑到我床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可是……她肚里却有了我的孩子……
算起来这个孩子应该快一岁了吧?槐每次见到他,会怎么样?是痛恨还是喜欢?我虽然不喜欢紫荃,可是这个孩子……我真的想见一见……
快两年了,槐就算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吧?或者,他也有孩子了吧?
想到这我的心又是一痛——如果你真的不原谅我,我就在这艺班里流浪算了,从来浪迹天涯……
那一天,宝儿想在绳索上练一个有难度的动作,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摔断了。我如果在场就好了,还能接住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