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31章 归天</h1>
别院就是朱瞻基当初建起来的,当初建了六十栋木屋,将温泉水引出来,雨露均沾。
这种后世的休闲木屋,虽然看起来不气派,住起来却要比大殿舒服多了。
因为住了不少女眷,朱瞻基还特意让人用布幔将这里隔离开来,形成了内外之分。
朱瞻基住了一个木屋,旁边留给了刘万,他要负责帮朱瞻基传递消息,不能离的太远。
朱瞻基趁着今天晚上不用陪妻妾,看了一会公文。然后又到温泉里面泡了一会儿,让刘万念着公文给他听。
刘万念公文,李亮帮他用印,他只用动嘴就可以了。
不过,刚泡了一会儿,他就饿了。这红薯稀饭不耐饿,他饭量又大,一泡温泉,立即觉得饥饿难耐。
这个时候让人准备宵夜不方便,只能将平时不吃的点心一扫而空。
吃完了点心,还只是半饱,朱瞻基正准备上床,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朱瞻基一直关注着后殿那边,听到脚步声,立刻警醒地望向了外面。
何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太子殿下看起来不大好。”
刘万本欲给朱瞻基换上睡袍,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立即吩咐近侍说道:“将殿下外出常服拿来。”
朱瞻基光着上身,套上了一件明黄常服,来不及扣上暗扣,只是将腰带一系,就大步向外走去。
刘万提着一双千层底布鞋,看着朱瞻基踩着一双鹿皮人字拖,想要喊一声,却又不敢阻拦,只能提着鞋搁在朱瞻基的身后出了门来。
“殿下这是又要故意在其他人面前演戏了,不穿上衣太不庄重,现在来不及换鞋,也能展现殿下的焦虑与心慌。”
心里这样想着,刘万也就不着急了,将鞋递给了自己的一个徒弟,低声说道:“你提着鞋到后面,看到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再将鞋送进来。”
能在宫中立足的太监,哪怕还是个小太监,也都是聪明之辈。不用刘万点明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太监就明白了过来,提着朱瞻基的鞋,拖在了后面。
后殿内,一众内侍靠墙而立,只有四个太医和他们的助手,守在朱高炽的病床四周。
朱高炽肥胖的身体被放在床上一块硬木板上,腰下面垫了一床被子,让他的肚子高高挺起。
他的身上,被太医们扎满了银针,几个录事郎奋笔疾书,将抢救程序一一记清。
不管朱高炽能不能救过来,这些程序都会经过审查,查清这些太医有没有尽责。
朱瞻基看到朱高炽的脸色蜡黄,豆大的汗滴满脸都是。因为怕他痛苦之中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咬木。
他表情痛苦,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嘴里流出的黄水,腐臭味道十分熏人。
看到朱瞻基进来,几个太医也没有停止他们的动作,直到将朱高炽的身上插满了银针,袁长田才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胆战心惊地向朱瞻基行礼。
“殿下,太子殿下如今风邪入脑,近乎失去知觉,意识,看来大事不好。”
朱瞻基沉着脸问道:“对病情孤不大懂,但是能否让父王暂时清醒过来?”
袁长田道:“即使清醒过来,太子殿下怕是也不能言语……”
“只能拼一下,这治病救人,也需要病人配合。如今这种情况,顾不了太多。传詹士府众属员见驾,让众妃妾殿外候驾。”
众人纷纷领命,将太子病危的消息传播了出去,让众人见证。
这种时候,朱瞻基是不会留下任何话题的,这些录事郎可是撰史之人,他有一点做的不对,除非将他们都杀了,否则也会落下话柄。
而要是将他们都杀了,那他就是自泼污水,再也洗不清了。
杨士奇他们一帮属员很快就来了,看到朱高炽的样子,不少人都热泪盈眶,情难自禁。
张氏带着几个有子女的妃嫔也进了大殿,更多的女人留在了殿外。
而以朱瞻基的同母胞弟朱瞻墉为首,一帮弟弟妹妹站在另一边,他们大多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袁长田看着这一幕,知道朱瞻基的决心已下,不想太子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薨去,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袁长田知道自己毫无选择,按照朱瞻基说的做,还能留一条命,要是不按朱瞻基说的做,朱高炽薨去,他也要跟着去了。
既然别无选择,他也就狠下心来,让助手拿过来了一个木盒。
这里面装了十三根金针,黄金性软,制作成针,要比银针软的多了。
但是这十三根金针,每一根都有普通银针三倍长,五倍粗,让人看到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夺命十三针是他袁家祖传绝技,所谓夺命,不是夺人性命,而是从阎王爷手里将命夺回来。
袁长田靠着这手绝技,在太医院牢牢占据了院判的位置,这些年,袁家在杏林界发展良好,他不行错过袁家发展的机会。
但是,现在面对朱高炽,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实在是朱高炽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百病丛生,去年到今年历经三次吐血,变的千疮百孔。朱高炽却依旧毫不珍惜,以虚弱之体服虎狼之药。
如今还能保留一条命,主要是因为朱高炽身为太子,各种名医,名贵补药不要钱地伺候着。如他不是太子,哪怕是普通富家翁,恐怕也早已完蛋。
准备好了这一切,袁长田又看了看朱瞻基。朱瞻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父王垂危,只能放手一搏,若各位有什么不同意见,皆可提出自己的建议。”
朱瞻基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哪怕杨士奇他们,也不敢有说上半句。
如果不让施针,这朱高炽就此离世,那谁提的意见,谁就要跟着一起去了。
这还不止,恐怕家族后代,也都要受牵连。
而且这朱高炽现在昏迷不醒,却痛苦不堪。嘴里流出的黄汁恶臭无比,任谁也能看出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