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专门负责给朱瞻基洗脸,有人负责梳头,有人拿来龙袍,有人给他穿鞋袜。
只是一会儿工夫,就把朱瞻基打扮一新。
马欣来到了朱瞻基的面前,福了一福,轻声问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要在麻喇迦停留多日?”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麻喇迦和旧港,你们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多住一些时日。这里是南洋的中心,周边各国都会在这里与我大明贸易,会耽搁一些时日。”
她笑着说道:“当然是殿下去哪里,我们也跟着去哪里……”
朱瞻基还要前往南洲,也就是后世的澳大利亚。他内心里其实是不想带她们一起去的。
过了爪哇,那边的航线就不是熟悉的路线,危险不少,不管是暗礁,还是暴风雨,都会影响舰队的航行速度。
而且现在去探寻南洲,肯定也会跟当地的土人发生纠葛,小规模的战斗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想想她们都是自己的女人,如果把她们丢下,她们内心会更惶恐,也就不再提起。
不管风里雨里,她们都宁愿跟着自己一起,而不是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洋。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阵阵鼓乐,这整齐的节奏,雄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港口。
这是驻军欢迎朱瞻基到来的声音……
“我先登陆了,随后李亮他们会安排你们下船,你们且先安顿下来,晚上我再去看你们。”
刘承徽走到了马欣的身后笑道:“殿下大事要紧,妾身会照顾好马良媛和其他姐妹的。”
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冠冕的朱瞻基重新出现在甲板上,一众内侍和护卫摆起了多达数百人的仪仗。
岸上的百姓和欢迎的士兵们看到这个阵势,立即欢呼了起来。他们知道,马上就能看到太孙殿下了。
朱瞻基扭头问黄渊:“郑和他们什么时候能抵达?”
郑和他们的右路军虽然行进的距离更近一些,但是不管是在交趾,还是真腊,包括暹罗,贸易的份额都要大的多。
而且他们的舰队在暹罗湾遇到了一次暴风雨,为了躲避大风,又耽搁了些时日,所以现在落在了朱瞻基他们的后面。
“天亮时分接到了传令,他们的前军已经抵达淡马锡,郑总监与朱总兵全速前来,怕是要到晚间才能抵达。”
“大军的驻扎地安排好了吗?”
“殿下不必担忧,整个麻喇迦海峡到处都是我大军的驻扎地。”
船上的帆已经落尽,现在完全是依靠惯性在缓缓移动。操纵舵盘的数百水手全力摇动船舵,让旗舰缓慢按照预定的方向调整。
船上的水手们在水线上支出了一个个顶棒,这些顶棒在靠岸的时候会先触及陆地,进行一次缓冲。
而在岸上,士兵们在岸边丢下了一捆捆的稻草,同样是进行缓冲,防止损坏到船体。
余先抵达的小船上的羽林卫的护卫们迅速登陆,占据了这个港口的各个角落,布下了重重防护。
旗舰终于靠岸了,首先被安排送下船的就是朱瞻基的龙辇,还有十六匹骏马。龙辇只需要八匹马,但是还要预备着有马生病,或者是精力不佳。
当朱瞻基头戴冠冕,身穿龙袍出现在了舷梯上,岸上无论百姓,还是将士,纷纷跪下,磕一个头喊一声:“恭迎太孙殿下。”
第一声还不算整齐,但是有将士们的引导,那些百姓们也跟上了节奏。第二声和第三声就变得整齐了起来,这雄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麻喇迦。
岸上有一群身穿异服的麻喇迦人,领头的也身穿大明王爷冕服,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是获准来迎接的麻喇迦王族和官员。
朱瞻基的脚终于踏上了麻喇迦的土地,内侍们也都手举仪仗旗,紧跟在朱瞻基的身后。
众人又是三叩首,然后在内侍的众声齐呼下平身。
郑和他们还没有抵达,这里最高的首领是第四舰队参将安乡伯张勇。他率领第四舰队麻喇迦水寨指挥使刘进,旧港水寨指挥使杜聪,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方。
张勇出身将门世家,其父张兴为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从朱棣起兵,立功众多,累迁都指挥同知。
张勇英武谋略不逊其父,靖难之役时张兴尝单骑追敌,被数十南兵重创,伤重不任战。张勇代替其父任指挥使,并最终获得大胜。
张兴永乐元年被封安乡伯,但是永乐五年就去世,随后张勇袭爵,永乐七年调高州府广州湾水师参将。
在大明设立旧港宣慰司后,张勇任大明旧港总兵。辖制旧港,麻喇迦两水师,并节制麾下三卫所,可谓是大明最南军政第一人。
朱瞻基来到张勇身前,他又待再拜,朱瞻基连忙扶住了他笑道:“张爱卿无需多礼,且为我介绍一番我大明勇士。”
人群的后方,众人围着一个身穿大明金绣龙衣的瘦小老头,看着远处那个比常人高出了半个身子的大明太孙殿下。
这个瘦小老头就是麻喇迦的苏丹拜里米苏拉,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但是依旧控制着整个麻喇迦,并在这个小国有着无上的权威。
麻喇迦建国已经二十年,从最开始三个村子的地盘,如今已经成为了半岛南方最大的势力。
虽然北方还有暹罗咄咄逼人,但是有大明的支持,麻喇迦的地盘还是在慢慢地扩大着。
其他人都对朱瞻基的到来惊喜不已,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明的皇太孙殿下,竟然会亲自来麻喇迦。
太孙驾临,肯定会万众赏赐,他们又要发一笔小财了。
可是拜里米苏拉却总是有些心神不定,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一辈子浮浮沉沉,曾被灭国,又东山再起。大明的皇帝都见过了两次,什么事没有见过?
他总感觉,大明的太孙亲自来南洋,这南洋的天恐怕是要变了。
若是没有大的企图,这位太孙殿下何须冒着风险来南洋?
且行且看吧……,他叹了一口气,率领众人迎了上去。
待与众将士见礼完毕,一个个将士都是满含激动的泪水,朱瞻基还真有一点三胖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看到拜里米苏拉率领麻喇迦的王族与官员们迎了上来。
朱瞻基表面上依旧对拜里米苏拉非常客气,与众人见礼之后,还亲自将拜里米苏拉请上了自己的龙辇,一同向内城行去。
拜里米苏拉年轻的时候也只有一米六左右,现在更是只有一米五不到。窝在龙辇那宽大的龙椅里面,完全不成比例。
跟朱瞻基相比,他的身材小了一半,气势更是不能比。
龙辇只有八根柱子支撑,四面通透,朱瞻基一面跟百姓挥着手,一面跟拜里米苏拉闲叙。
“到了南洋,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麻喇迦为例,百姓着装就千奇百怪,有些女人竟然只露出两个眼睛。”
拜里米苏拉笑着说道:“麻喇迦乃东西南北交汇之处,各色人等皆有。这些蒙面女子,皆是大食人士,信仰绿教……”
朱瞻基打断了他的话问道:“王爷也信仰绿教?”
拜里米苏拉笑了笑说道:“绿教乃西洋多国的国教,鄙人妻子乃亚齐公主,亚齐国乃绿教之国,鄙人也多受其影响。”
朱瞻基哦了一声,说道:“可是孤记得,麻喇迦与亚齐都是我大明属国吧?”
拜里米苏拉不动声色地回答说道:“当然,我麻喇迦与亚齐都是以大明皇帝陛下为尊。”
“可是我大明的国教是道教啊……”朱瞻基看着他笑着说道:“我瞧王爷身上穿的也是我皇祖父赐予你的金绣龙衣,这可是我大明的王爷冕服。王爷身为我大明的王爷,麻喇迦作为我大明的属国,却不信仰我大明道教,偏要信西域小国的绿教,岂不是不明是非?”
拜里米苏拉心里的不详预感更加强烈了,但是他还是笑道:“殿下多虑了,这信什么,跟我麻喇迦与大明的关系并无影响。我麻喇迦是大明属国这一点,并无疑问。老朽对上国忠心耿耿,愿为大明守南门。”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问:“麻喇迦如今有百姓多少?官员多少?”
拜里米苏拉松了口气,在朱瞻基的面前,他感觉比在朱棣的面前还要难受。“百姓如今有三万余人,官员超过百人。”
他以为难堪的时候已经过去,可是朱瞻基的随后一问,一下子让他如临深渊。
“那会说我大明话,写我大明字的人有几何?”
朱瞻基的脸上虽然还在笑,但是拜里米苏拉却已经感受到了朱瞻基你内心的恶意。
可是这个问题不回答也不行,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麻喇迦百姓久慕天朝文化,但根源还浅,如今只有二十余人能担当通事之责。”
朱瞻基的笑容不变,轻声叹道:“名义上是我大明属国,却不说我大明话,不写我大明字,不守我大明礼,这算什么属国呢?看来是我大明对这些属国太优待了,忘了该怎么做。”
拜里米苏拉连忙说道:“殿下,这是老朽考虑不周,今后定当督促国民习上国文字,守上国礼。”
“这样就对了。”朱瞻基笑的格外灿烂,说道:“孤这次带了不少文人墨客,还有我大明孩子进学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也当在麻喇迦普及。从今往后,任何不是我大明文字的书籍,全部销毁,任何人不得在学……”
拜里米苏拉立即知道缓兵之计行不通了,他再也坐不住了,拜倒在地。“殿下……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