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也跟了人过来,起先我以为是段相爷心里也感到过意不去,派了十九过来帮忙端碗。结果一回头,发现是段相爷本尊,我有些吃惊,伸头望了一下不见十九人影,于是问他道,“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十九呢?”
段相爷淡淡道,“喂马去了。”说罢瞅了我一眼,又弯腰凑近我耳边道,“一夜不睡也不怕猝死?”
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气道,“哪有大清早就咒人死的?”
他也不恼,笑道,“你自己照照吧。”说罢,往我手里扔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去了。
我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背影,又慢吞吞地将手中之物打开来看,才发现这是一个在胭脂盒大小的小匣子里镶嵌的小铜镜。只见镜中人面色发白,颧骨突出,双眼乌青,一脸的破落相,可不就是我么。难怪方才一下楼掌柜的也问,段相爷也调侃,这个鬼模样竟真真的有些吓人了。人说相由心生,果然不虚,想从前我虽也没什么美貌可言,但好歹打扮干净了也算个清秀。如今心中不宁,倒是只剩下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吃了粥,与掌柜的别过,十九坐在马车前头继续赶路。车厢里,段相爷倒也不调侃我了,只是递了个毯子给我,道,“晚上才到,你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虽走的官道,急急忙忙的,马车也少不了一路颠簸。一夜没有合眼,途中被颠簸的早有些昏昏欲睡,听此便接了毯子睡了。睡前不由昏昏沉沉地想,那年我来长安时同他一起足足走了一月有余,心中想的是欢喜镇与长安隔得竟是千山与万水,以为再也难回去了。想不到如今不过一年便又同他一起,驾着马车沿着官道往回走了,路程近了一大半也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