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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昂首站立在玄蛇之上的展星辰,却是黑眸幽深,视线倏然从结界转回。他又低声道:
“春姑姑,你如何觉得必须要推翻这世界,方可获得新生?若你的夙愿只是想让大幽族不再穴居于地底,可以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那你看看外边……看看那处……”
他说着,骨节分明的指尖,已然指到了镜月湖之外,慕梓蕊的身边,那两道浅淡的黑影。
“是、是他们?!是大幽族族人!?”
春姑姑只见那阳光之下,活得好端端的、又隐蔽的让人浑然不觉的阿大、阿小,混沌的眼眸猛然收缩,整张老脸都显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色来: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离开白家墓园?他们怎么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可知道我为了如此,付出了何等痛苦的代价?”
展星辰低头看了白缈缈一眼,语气不自觉的便觉得温柔了起来:
“那是因为缈缈已经解除了大幽族的禁制,让所有大幽族族人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意,肆意而活。”
“是她……真的是这个小娃儿……她、她、她……”
千百年的企望,居然只在一朝达成,饶是经受过了无数风雨的春姑姑,此时此刻也不由愣在了原地:
“她真的甘心放弃控制大幽族?放弃这大好的权力?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展星辰道:“缈缈之境界,非常人所能企及。如今整个大幽族皆都可以自由生存,春姑姑,你当还要灭了逆仙门,让所有的大幽族族人居无定所、零落飘零吗?”
春姑姑闻言微微一愣,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毕生所愿不过是可以让族人好好活在阳光之下,就如千百年前在北海时一般。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可隐入洞穴生存,亦可随性坐看星辰。
可是,自千百年前的那次浩劫,大幽族赖以生存的琼树倒塌,他们便只能永远幽居于地下等死,只等到了那个女人到来……
这时,展星辰低沉的声音又缓缓传来:
“当年,逆仙门开山祖奶奶与大幽族老组长立定了盟约,并不仅仅只为了让大幽族守护白氏墓园。而是那墓园之下有适宜大幽族族人繁衍生存之物。这只怕大幽族的老太太并没有完全告知于你……”
春姑姑瞪大了眼睛:“是、是什么?!”
展星辰将手一挥,自白缈缈的身上飞出了一块玉珏,落入了春姑姑的手中。
“这是大幽族的留影玉珏……是老族长与……与姐姐的手笔。”
春姑姑颤颤巍巍的抚摸着那块玉珏,却在摸上其上雕刻的琼枝纹徽时,骤然呼吸一滞。
她迟疑道:“这琼枝怎么的与当年北海的那一枝不一样了?这……这是新的!这是新的!哈哈哈!”
展星辰道:“你种琼树,她种琼枝。他们与逆仙门合作,已经找到了能让大幽族活在阳光下方法。”
“找到了?已经找到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春姑姑一愣,忽而大哭,又突然大笑了起来:
“是啊,那时候我已经使用禁术,脱离了大幽族。我已经被大幽族除名,又何来颜面可以知道原来他们已经找到了办法!”
“哈哈哈!原来我奔忙了半生,一直想要为我族人找一个出路,而我的老族长、姐姐……乃至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办法!……难怪当初他们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我错了!我错了!”
展星辰虚虚将手一抓,留影玉珏立时又飞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沉声又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整个逆仙门被毁,乃至整个南屿覆灭,深藏白家墓园的大幽族,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呢?”
“你此行只怕不但毁了你所谓的仇人,也更会毁了自己的整个族群。春姑姑,难道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吗?!”
春姑姑低头看着自己倏然变空了的双手,笑中带泪:
“自由生存,顺从内心,肆意而活!哈哈哈!这多美好啊……我奔忙了这么多年,不就想要这样吗?他们终于找到了方法,可以活下去了。可是、可是却又被我给破坏了!我该死!我是罪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来不及了!这艳阳阵一旦开启,便是烈日灼身,江河奔流,便再半点无转圜之余地了!”
春姑姑倏然回过了神来,瞪大了眼睛,朝着魔尊与苏木修怒吼道: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不是还有办法将这俩小孩儿送出去吗!快送啊!快送他们走啊!要不然他们就要跟这整个南屿死在一起了!”
“至于大幽族,我已经着人通知过他们了。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立时逃离此地的。只是……只是那新的琼枝……”
“是我的错!终究是我的错!又要害得我的族人重新再种一次活命的琼枝了。不过,他们既然能种第一次,想必还能种第二次的。”
春姑姑自欺欺人,又不断催促道:“快啊!死老头,还不快点!”
“轰隆!”
话音未落,镜月湖结界之外,又是一道惊雷闪过。
春姑姑大惊:“几道了?!”
魔尊也是怒目而视、目眦欲裂:“疯婆子!十八道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九转金莲根本不需要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之力,十九道天雷便可完全开放。一旦花开,便是万劫不复!”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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