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实在是小姐她……”桃红本来只是打算做做样子,但是一想到她的千金小姐每日吃着糠咽菜,喝着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白粥,桃红竟真的忍不住哭起来,“小姐过得太苦了……膳房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是一点汤水,偶尔送两个馒头,也是馊的……奴婢没办法,才想把这东西卖出宫去,给小姐换些好吃的回来……”说着,桃红悲从中来,泪雨滂沱,“小姐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还没受过这种苦……”
晏昭本来还漫不经心地听着,但是听着听着,他的手指不由得蜷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谁。”晏昭开口,声音冷酷而又平静。
“皇、皇上?”胡煜不明白意思,却也看出晏昭动了怒,他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在问……哪一位?”
“回龙庭,谁在辖管。”晏昭面无表情,但是周身升腾起一股可怕的凉意,“还有,御膳房里,是谁负责冷宫膳食。”
“回皇上,回龙庭由正四品太监赵东海管着,膳房那边由正七品太监汪辉负责。”胡煜小心翼翼,“内臣是否为陛下叫来这二人?”
晏昭冷笑了一声,“叫来。”
气氛低沉地可怕,桃红跪在地上俯低了身子,一直没敢动。
半柱香后,听得几道凌乱的脚步,来得两人似乎也知道大事不妙,跪拜时候声音都颤抖着,“内臣见过皇上……”
晏昭已经坐在了小太监给他抬来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刮茶上的浮沫。
那两人颤颤巍巍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迷茫和惊惧,这位年轻的帝王心狠手辣,恐怕他们今天、凶多吉少啊!
“抬起头来,朕认认。”
那二人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抬起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皇上……”
“哦、原来你就是赵东海啊。”晏昭轻轻把杯盖放在了茶杯上,微微笑了笑,“朕小时候见过你呢,当时赵太监热情极了,问了朕许多有趣儿的问题。你可还记得?”
听到这话,那叫赵东海的太监瞬间面如死灰,半晌才开口:“内臣、内臣……”
“那时候,朕刚刚入宫,不过十一岁。”晏昭笑眯眯看着赵东海,和蔼可亲道:“宫中人都知道的,朕并不得先皇宠爱。”他说着,眼神变得温柔至极,直直看向抖如糠筛地赵东海,“也因为此,赵太监似乎对朕、非常好奇呢……”
赵东海几乎要吓破了胆,他赶紧匍匐在晏昭脚下,重重地磕头,“内臣该死、内臣该死!”
自从晏昭当了太子,他就知道要出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被揪出来的这样快。毕竟,他看管着冷宫一片,这里偏僻且宫人不多,故此,晏昭很少过问……
五年前他怎么会知道,先皇十三子中,竟然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当了帝王?!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狠狠抽自己的嘴巴子!绝对不会再说出那要人命的话来!
晏昭唇角上扬,看起来温和极了,但是,他并没有制止赵东海的叩首,哪怕地上已经出现了骇人的血迹。
但是一旁的汪辉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却是放下了大半个心,这赵东海的破嘴是出了名的,如今也是活该。而他自己虽然也鄙夷晏昭,却向来谨慎,没有胡言过,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
“汪辉么?”晏昭终于看向他,笑了笑,“你的差事,真是当得不错。”
这话真奇怪……他掌管着回龙庭太监宫女的膳食,差事怎么样,皇上哪会知道?
但是,尽管不明所以,汪辉还是讪笑道:“都是内臣应该做得,不敢让圣上夸奖。”
“嗯。”晏昭若有所思,“那就斩首吧。”说着他温柔地笑了笑,亲切道:“手起刀落,很快就好了,一点也不疼。”
“皇、皇上?”汪辉怔怔跌落在晏昭脚底,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他做错了什么?
这边汪辉吓个半死,身侧的赵东海却更加卖力地磕起头来,尽管地上已全是他的血,但他却丝毫不敢停下来,“内臣该死、请皇上饶了内臣吧!”
“饶……?”晏昭的声音低缓而轻柔,“朕的表姐依旧是皇后位分,你们却暗中克扣……”说着,他阴柔地笑了笑,“朕是否对你们太过仁慈,以至于你们在朕眼皮子底下,也敢玩这些花样……”
那二人听到这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云浮月都已经被打入冷宫,皇上心里该是没这个人了才对!前朝这种事情太多了,像原来先皇那些废妃,都是这样克扣过来的,也不见先皇过问……
“可是她、她已经进了冷宫……”
“是呢。”晏昭应着蹲下身,用手拍了拍汪辉的脸,语气轻松和蔼,“可是……她还是皇后,还是朕的表姐。”说着,晏昭面容阧转,阴狠地压低了声音,“我晏昭的表姐,是让你们欺负的么?!呵、你们既然找死,那就通通去死吧!”
“来人!即刻把汪辉拖下去,给他个痛快。”晏昭不耐烦地摆摆手。
晏昭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把呆若木鸡的汪辉拉了出去,顿时,只剩了赵东海一人胆战心惊。
“至于你……”晏昭看向最后一个匍匐着的人,他冷笑了一下,然后直接拿过手边滚烫的热茶,全部泼向赵东海,语气阴毒狠辣,“狗都不如的东西,居然敢在朕面前狂吠。”
滚烫的茶水接触了头上的伤口,赵东海疼得撕心裂肺,但还没等他缓过来,晏昭又起身对着他的胸口结结实实给了一脚。
他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蜷缩的人,语气不无嘲讽,“你倒是藏得好,若不是今日欺负朕的皇后被朕发觉,说不定还能在宫里藏个一年半载,保住自己的狗命。”
“内臣错了,内臣该死!求皇上……”
“胡煜!”晏昭声音冷冽至极,丝毫不见心软,他双眸阴暗地盯着赵东海,“把这个东西,割掉舌头,裹满蜜糖,扔到虫房去。”说到这里,晏昭的声音突然又柔缓下来,“就让他享受一番、万蚁噬心之痛……那滋味,美妙极了……”
“皇上、皇上!”赵东海痛哭流涕,“内臣罪该万死!求您赐我一死吧……”
“带下去!”
看着那个身影被越拉越远,晏昭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是永永远远也忘不了,赵东海当年的那一声声质问。
“听说您祖母是个妓子啊?”
“哎、十二皇子别走啊!嘿嘿、您祖母是不是妓子?”
“您怎么不回答啊?您祖母接过客没有?”
“我这人嘴快,十二皇子见谅啊!”
刚入宫时被人轻贱的回忆接踵而至,晏昭眼中瞬间一片阴鸷,他忍不住捏紧了拇指上的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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