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不明白,一脸困惑。
张妤叹了口气,悠悠道:“既是长公主的告诫,现今如此,也算是不错。”
尔后,陈嬷嬷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姑娘您这话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长公主的意思?”
张妤点了点头:“长公主要见世子何需这般麻烦,偏要我帮忙?”
“她这是暗自告诫我,要我知趣些,往后离世子远些,如此也不要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她怕是以为我救陆世子,是因为想图谋什么。”
“不过,如此也好。”
消了她的怀疑。
陈嬷嬷和采禾都脸色发白,似是没想到,这事里,竟这般复杂。
陆谏盯着柱子边的白色碎片瞧了半晌,又瞧了瞧自己这花了半日选的衣裳,特意沐了浴打理精致的玉冠,突然起身,“哗啦”一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了下去。
他花的这点心思,怕是她一点都没在意吧。
言清一直站在门外,听见里头剧烈的响声,抱紧了阿八。
今日世子出门时还挺开心的,面色与前几日比较,简直是天壤之别,一路上,还一个劲的问他,这身衣裳好不好,他还觉得今日世子心情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是言清自打伺候陆世子以来,他心情最变幻莫测的一段日子了。但是没承想,后来长公主来了。
再后来,张姑娘甚至还将伤药给还了回来。
直至有铜镜砸在地上的声音。
言清本来是不敢开的,但是想起之前世子的不对劲,这会也不管不顾的,慌乱的推开了房门:“世子,世子,您可是受伤了?”
他看到的是,平日里最喜干净的世子,就随意的坐在床沿边的脚凳上,低着头。
言清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跪下身子小声问道:“世子?”
若是平日里,想必世子早就呵斥他了,可这会世子就像是失了半幅魂,连让他“滚”字都没说。
言清不敢碰他,只敢小声的再问了一声,随后陆谏抬了头。
言清看到那双乌黑的眼眸里,是略微有些迷茫的神色,那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子,让言清的动作和未出口的话都顿住了。
他听到他家世子越过他,双眼无神的望向了柱子下的碎片,喃喃道:“我好像病了。”
“世子您是哪里受伤了?!小人这就去请太医,”言清被吓坏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去请太医。
然陆谏像是听不到他话的样子:“你说,她为什么不过来找我?”
言清不太懂他的话,心慌的安慰他:“世子您别怕,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都很高的,定能将世子您治好,哪都不会疼!”
陆谏看了看害怕缩在一团,舔了舔他手的阿八,盯着它脸上那道疤,摇了摇头,笑了:“治不好的,病的太重了。”
那双眼明明是笑着的,却有着十分复杂的神色,那里头的东西,言清不懂。
他在很久很久后,才会明白。
“姑娘,言清那边似乎请了太医过去。”
张妤蹙了眉:“他风寒还没好?”
采禾摇了摇头,表示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世子生病了,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瞧太医来的很匆忙,应是病的不轻。”
这话一说完,张妤皱了皱眉,病了?之前瞧着还好好的,难道是上次风寒还没好?
张妤有些烦心的挥了挥手,让采禾下去。
她只想尽快解决这事,可没想让陆谏受伤。
许是,这次做的事,真气着他了。
但张妤并不后悔。
诚如陆谏说的,若是他真的恨她,她也并不害怕。
张妤叹了口气,而后又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是叹的气多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
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如此也能平安无事。
她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只希望此事后,长公主那边能放些心。
但愿往后,她跟陆谏,真能桥归桥,路归路。
作者有话要说:【幼年阶段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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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奉劝公子休下流,姑娘有言你听从头,要我从良你休想,除非你白日做梦游。”女花魁一甩宽大的戏袍,面对调戏她的三个富家子弟,一副不畏权贵低头的架势。
只不过那双狐狸般的媚眼,却总时不时的飘向台下去,暗含秋波。
“姑娘此言莫说早,我的爹爹做大官,有田有地么有财产,绫罗绸缎穿呀么穿不尽,珠宝玉器堆呀么堆成山……”
其中为首的一个富家子弟满脸色相,上前跨了一步,拦住了欲要逃离的女花魁。“姑娘若是不从我呀,大爷我么定要把脸翻!”
富家子弟邪笑几声,一伸臂,身后另两个富家子弟上前一同拦住了女花魁,而男子则色眯眯的,搓了两把手,正要将魔爪伸向可怜柔弱的女花魁。
女花魁身子极力抗拒,那双眼望着台下,犹然欲泣。
“停!”
此言一出,戏台上四人都停了动作,动作整齐划一的望向戏台下方。
戏台下,是一个宽阔的空地,临近戏台最中央的位置,摆着两张厚重的太师椅,坐在椅上的是两个年轻的少年。
说停的便是其中一个亮色衣袍的少年。
他着了身浅青色的缎子衣袍,衣领露出银色丝线绣的木槿花镶边,腰上系着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时不时的摇两下。
脸长得尚算清秀,身子也算修长,这么一来,倒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意蕴。
毕惕话一说完,戏台上方的四个戏子此刻已经下了戏台,在他面前跪伏贴地。
“刺啦”一声,装风流的扇子收回。
扇柄朝内,扇尖指着地上三个男戏子骂道:“有你们这么毛手毛脚的吗,调戏个姑娘罢了,看到
的知道你们在唱大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土匪打劫呢。”
三个男戏子听此,油面粉妆的脸都快被额角的汗晕花了,连连磕头。
毕惕见此,却更气了:“还富家子呢,我瞧你们这一个个妆化的,真跟那土匪窝里的土匪似的。”
三人心里头暗叫委屈,毕竟他们这妆本就是老祖宗传下的,再说都化了几回了,这就算是要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吧。
毕惕这边已经转头冲着后台喊:“班主,班主呢!”
从方才开始,这班主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连个屁都没放。
在后台的梨园班主暗自叫苦,这一趟他本以为能攀上这两位主子,结果没想到戏才演了一半,这位小主就气了,现下这会是不得不出去了。
微胖的班主一路小跑,边跑边道:“小的在这呢。”
待跑到他身前,一把就跪了下去,头磕到地:“毕公子,您说的对,咱们改,咱们马上改。”
班主顶着那张胖脸,满脸讨好。
毕惕道:“改那是铁定要改的!”
说着又用扇子点了点那三个男戏子,道:“还有,把他们仨,统统给本公子换了!”
三个戏子一脸惶恐,频频磕头。
一旁的班主为难的脸都皱成一团,使得本来一张褶子的脸更难看了:“毕公子这是怎么了,是这几个小的没唱利索?”
毕惕眉一挑,瞪他:“这要是好,本公子能这么气?还说是台柱子,本公子瞧着就这仨歪瓜裂枣的,你们梨园是没人了?少废话,换不换,趁本公子还有耐心,赶紧把你们梨园长得最好的几个给叫过来,往后可别尽找这么些货色糊弄我。”
班主为难,苦着脸:“毕公子,小的们哪敢糊弄您啊,这几个可真的都是咱们梨园里的台柱子,旁的再找不出来了。”
班主有苦难言,这来的四个,可都是梨园个顶个唱的好的了。
人家听戏听戏,听的是戏,看的是情,哪有这位主这样的,非往好看的里头找。
就算是看长相,这三个男戏子也算是个顶个长的好的了,若是他们这长相还算是歪瓜裂枣的话,那本朝大半的男子都不要活了。
面前的毕惕却不听,轻啧一声:“怎么,是本公子说话不管用了是吧,瞧你这三推四阻的样子,我看你们梨园是不想在京城混下去了!”
他脸皮子冷下来,班主一个劲磕头求饶。
后头四个戏子也跟着跪下来,见他脸色仍旧不见好转,班主急忙将视线转向四个戏子中唯一的女戏子,也就是方才的女花魁,怜玉。
这毕公子是个喜色的,他想怜玉长得好,没准能让毕公子息怒。
但怜玉却没收到班主的求救眼神,因为她正从低头的缝隙里,去瞧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她的视线里,是一双金乌靴底。
锦色的宽袍遮住了大半的鞋靴,只能瞧见宽袍下摆勾勒的金线,随着椅子小幅度的晃荡着,荡的她整颗心也起起伏伏的。
之前在台上,她向下抛了好几个媚眼,却也没见这人正眼瞧她一下,她有些失望。
这会她跪的低,更是不能让那人注意到自己了。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虽然之前也听说这位贵人性子不好,但她觉得自己相貌不错,存着些会得他另眼相看的野心。
一想到若是入了这人眼,搭上那层身份,怜玉觉得心头激动。
她像是终于鼓足勇气,摆好了姿态,眼里凝聚着要落不落的泪珠,正要抬头:“世……”
但刚露了一个字眼,就被人打断了。
“毕惕,你难为他们干什么。”
班主听到这人开口,眼睛都亮起来了,但下一瞬,那人的话让他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