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温泉沐浴的时候, 元臻臻终于有机会见一见自己的小弟了。
她摒退了侍奉的仙童,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褪去衣衫, 好奇地向下望去。嗯,也就那样吧, 安安静静, 粉粉嫩嫩, 像睡着了一样, 挺可爱的。
她有心想摸一摸,但又怕有人误闯进来,把自己当成变态。于是她踏进温泉, 把身体浸没在水下, 左看右看确定无人后,才做贼似的偷偷伸手摸了一下。
软绵,温凉,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坨肉而已,和上次给秦焕擦身时摸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没他那么雄伟壮观罢了。
元臻臻回忆了一番看过的爱情动作片情节, 然后把小朋友握在手里,装模作样地玩了玩。
啧……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嘛!不过也是, 八百岁在神界只能算是幼崽, 她这具身体青涩得很,兴奋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 第一次见面, 就以元臻臻仔仔细细地给小弟弟洗了个热水澡而告终。
翌日, 元臻臻继续接见来朝拜的神仙们,大概是昨日和小弟友好会面过了,今天它乖巧听话了许多,她走起路来十分顺畅。脸上碍眼的青须也刮得干干净净,让她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与朝臣的会面在第三天结束,令元臻臻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宿焕。这样看来,要么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仙,没有资格来天庭觐见,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是神仙。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元臻臻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遇到他了。
年轻的天帝陛下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先把“天帝”这份兼职工作做好,再考虑偷偷下个凡什么的。
只是人海茫茫,又该去哪里找呢?
正发愁着,萝萝进殿禀道:“陛下,勾陈帝君求见。”
元臻臻点点头,就见她那素衣白发的古代版老爸,领着十几位侍者鱼贯踏进殿中,每个人都抱着厚厚的一叠卷牍,堆积之高,完全遮住了那人的脸。
元臻臻惊讶地站起来:“爸……帝君,这是……?”
“陛下万安。”勾陈躬身行礼,然后指挥着侍者们把卷牍浩浩荡荡地搬进书房。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油然而升,元臻臻惊恐道:“帝君……那些不会是给、给我的吧?!”
勾陈微笑颔首:“正是等待陛下批阅的奏折。”
元臻臻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这么多?!那我要批到猴年马月啊!”
勾陈掐指一算:“以陛下的速度……约摸八百年后吧。”
哐当——元陛下倒地不起。
她一个受了二十年社会主义教育的理科生,做个混吃等死的小仙女还差不多,管理三界?她懂个屁啊!搞不好亡国了怎么办?!如果长生对她的考验就是治理三界的话,那她还是认输回家卖红薯算了。
萝萝站在旁边笑个不停:“陛下莫慌,帝君和您开玩笑呢,他当然会指点您的,还有其他神官,也会为您分担折子。”
指点……元臻臻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家被老爸盯着做了十几年卷子就算了,穿越后还要被他按着脑袋批奏折,她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啊!
老妈救命!!
勾陈取了两份不同的折子放在她面前:“左边是昊成陛下批过的折子,右边是微臣挑出来极为简单的政令,陛下先试着看看,有不懂的再问我。另外,萝仙子也是一国之君,她会教您撰写朱批。”
萝萝含笑点头。
元臻臻认命地拿起一本读起来:“黄河水神奏请陛下万安:七月流火,妖蛟作祟,致河水泛滥,没田千里,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恭请陛下派浩瀚营兵将前来捉拿妖蛟,臣代黄河子民,感激涕零。”
元臻臻:哦……这人申请捉妖治理水患,当然是允咯!
又翻开一本:“北海龙王奏请陛下万安:犬子未婚妻岷江公主,昨日冲入北海龙宫,与犬子为琐事争执后,将其龙角打伤。此等尊神,微臣庙小难供,特请解除婚约。望陛下成全。”
元臻臻:家长里短也要我管?结不结婚,你们两家自己商量不就行了吗?
再翻开一本:“司宴神官奏请陛下万安:雪骊山盛宴在即,宾客当执绯花还是缃花?我司各有说辞,难以统一,还请陛下定夺?”
元臻臻:宾客头上戴什么颜色的花这种小事也要我来决定?那天庭养着你们这些神官干什么??
“长海神君奏请陛下万安:为臣千年不觐圣主,思君安好?参请匍匐来朝,求陛下应允。”
元臻臻:“……”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奏折能排队到八百年后了。鸡毛蒜皮,事无巨细,都要她过目,像这种“我想来看看陛下可以吗”的折子,也要占用她的时间?前三日见了那么多神官,居然没有一个能帮她挡一挡这些废话的吗?
元臻臻严重怀疑自己那个便宜爹昊成天君,是不是因为被这种芝麻绿豆的小破事搅得头疼了,才带着她娘逃离天庭的。
揉着太阳穴,她又拿起昊成批过的奏折。一展开,扑面而来的笔迹遒劲有力,豪放洒脱,颇有三界雄主的气派,只是过于龙飞凤舞,元臻臻……一个字都不认识。
只好叫萝萝过来逐字讲解。昊成的朱批微言大义,直切要害,总是能义正严辞地把无聊的臣子怼回去。
果然,她这种伪天帝,和人家真·天帝,段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勾陈见她有所感悟了,才上前与她细细分析:“黄河水灾,近年频发,当地百姓多供奉水神,然而庇佑他们的却是浩瀚营将士。陛下为当地扫除妖祟,供奉的功德却全进了水神之口,他不思除恶,坐享其成多年,陛下当有所处置。”
元臻臻陷入了沉思。
他又指着北海龙王的折子道:“北海龙太子,性喜淫,虽与岷江公主有婚约,却时常沾花惹草,连宫中侍女都不放过。公主隐忍多年,气愤非常,才有此一举。”
“此时若草率解除婚约,北海势大,或有流言蜚语,世人只当岷江公主生性泼辣,恐难为妇,于她极是不公。陛下当思量,如何救公主于水火,又不致其闺誉扫地。”
元臻臻一窘,呃,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啊!
再说雪骊山盛会的事,勾陈也是摇头叹道:“陛下如今终于知道,微臣与诸君这些年代理天庭诸事,烦心劳力,还不见得人人感念。我虽为帝君,到底不好随意差使同僚。如今陛下归来,确实可以重置天官设置,为您分忧。”
他无奈地揉了揉右侧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元臻臻微怔:这正是她爸爸最常做的动作。
“陛下身系三界福祉,切不可随性而为,凡事都要深思熟虑。”忧愁只有一瞬,勾陈很快又恢复了威严持重的淡然模样。
“朕知道了。”在萝萝的再三提醒下,元臻臻终于学会了说“朕”,虽然感觉怪怪的。
大致学习了批阅奏折的流程后,元臻臻便在萝萝的辅佐下,开始独立干活。好在勾陈并没有真的想累死小天帝,他搬来她书房的折子,绝大多数是底下神官已经筛选好、必须由天帝亲自决断的重要事务。
元臻臻暗暗松了一口气:爸爸还是疼我的。
其实天庭是有像凡间朝廷那样初审奏折的秘书机构的,只是因为天帝要统治三界,比凡间帝王管的事情多太多了,所以分到手里的大小事务也多了许多,这才让元臻臻产生了“怎么全是我在干啊”的错觉。
其誉愈盛,其责愈大也。
元臻臻就此开始了朝五晚十的苦逼元首生活。每天清晨,她先到太清殿接见各路神仙,议完大事后,再去后殿的书房里批折子。
勾陈帝君对元臻臻每天的工作量是有规定的。萝萝会把当日需要她看完的折子搬到案上,神官们按照勾陈的指示,先向小天帝简单介绍一下折子上禀报的事情,再由她自己思考该如何处理。
而勾陈就坐在下首的案几后,一边用元臻臻无比熟悉的动作斟茶,一边回答她千奇百怪的问题。别说他作为帝君,本身就威压极重、令人生畏,现在更是顶着一张亲爸脸,随便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元臻臻夹紧尾巴,不敢懈怠。
和小时候盯着她写作业的情景一模一样好吗!
真是哔了狗了。命苦。
好不容易批完一本,萝萝立刻递来下一本。大半日下来,元臻臻腰酸背痛,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萝萝心疼地给她按摩手腕,勾陈却只看了一眼,淡淡道:“歇一盏茶的时间,继续。”
元臻臻:“……”尼玛天帝哪里是个人上人的享福角色啊!完全就是三界第一打工仔好吗!从鸡叫写到鬼叫,就算有萝萝偶尔帮忙,也依然完不成勾陈每天布置的功课。
宿焕还说考官喜欢小孩子,他是喜欢折磨小孩子吧?嘤嘤嘤。
不过,勾陈的脾气是真的好,无论元臻臻的字有多丑、批文有多幼稚,他都能面不改色地看下去,然后一条一条指出问题,告诉她哪里可以做得更好。
有时他靠得近些,会有一缕醉人的花香隐隐袭来。勾陈不是那种会给衣衫熏香的风雅男子,这香气也极为浅淡柔和,一闻便知是女子所用。
元臻臻第一次闻到就怔住了,因为她对这味道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家后院里栽种的垂丝海棠花的香味,她妈妈的最爱。
难道……
等晚上回到寝殿,元臻臻假装不经意地问萝萝:“朕看勾陈帝君年岁也不小了,婚配了吗?”
鉴于她现在是男儿身,问这样的问题也没什么敏感的。萝萝只当小天君关心臣子,便说:“帝君尚未成家,不过已有爱侣,是凡间一位海棠仙子。”
元臻臻心头一跳:“可知那位仙子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