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两颗糖,遮掩着将其中一颗放进宿焕的合卺酒中,随之一起掉落的还有她从掌心里幻化出来的绛云丹。元臻臻紧张得手心冒汗,好在丹药入酒即化,无色无味,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把另一颗糖放入自己杯中。
两人执起酒盏,交杯而饮。元臻臻盯着他将酒缓缓喝净,一时心擂如鼓,竟不敢去看他神色。她以要和宿焕说悄悄话为由,婉言让秋鹿和萧善她们先去酒席上。两人让她动作快点,别耽误她们灌王爷的酒,元臻臻笑着答应。
刚阖门转身,就看到宿焕一手撑着案几,一手捂着胸口,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元臻臻一惊,连忙过去把他扶坐到床上,轻拍拍抚他的脊背。过了半晌,宿焕才平复呼吸,神色放松下来。
他怔怔地望着她,刚才那种热烈的成亲之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糅合了疲惫、痛苦、欢喜、挣扎、失而复得、久别重逢、得偿所愿……等无数复杂的情绪。
元臻臻几乎立时从他脸上读出许多个曾经的他,羞涩深情的、傲娇别扭的、坚韧潇洒的、禁欲自制的、神秘邪气的,以及他的本尊,冷静持重的宿焕。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焕——”
话未说完,身体猛地前倾,被拉入一个坚实宽厚的怀抱里!宿焕把她紧紧箍在胸前,严丝合缝,恨不得嵌进身体里去。
“臻臻……”他下巴支在她发顶上,颤声叹息着。
“嗯!”元臻臻双手环住他的腰,笑中带泪:“你想起来了是吗?”
“是。”过去种种,都想起来了。那些幻境中的经历,沉沉浮浮,真真假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梦醒时,她还在身边。
“谢谢你,臻臻。”宿焕在她颈边深深落下一吻。随即想起什么,松开怀抱,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我会护着你的。”
元臻臻难过地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喊:“殿下!军务急报!!”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心里一沉。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宿焕脸上的情绪很快被收拾得滴水不漏,他起身去开门,少曈急急冲进来,一身礼服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醉酒的酡红:“殿下,关外急报!勒央率兵十三万,正在渡江,前锋直指白鹿关!”
宿焕脸色不变,沉声道:“即刻传令下去,长生为左前锋、你为右前锋,出关迎敌,若有不敌,立刻退守。命关外百姓即刻回城,从北道离开,秋鹿殿后,送他们出城。”
“是!”少曈依言离去,只是心中微微惊讶,王爷气色沉稳,面如平湖,仿佛早就准备好这道军令似的。
宿焕折身回到洞房里,半跪在元臻臻面前,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她:“臻臻,白鹿关危在旦夕,你可愿与我同行?”
元臻臻微笑:“求之不得。”
“好!”
然而就在他牵着她踏出门的刹那,他眼眸中却流露出无限的痛楚。
前院的宾客喧哗已经荡然无存,兵器碰擦的金戈声和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堪。廊庑下倚着一人,青衣银甲,腰佩长刀,胄上的红缨在风中轻轻飘动。
正是易焰。
元臻臻一愣,他动作够迅速啊!这么快就换好装备等着他们了。
宿焕低头看她,柔声道:“我先去前营探查情况,你和易焰走另一条路,我们到关口汇合,好吗?”
宫灯摇曳,点亮了那双深邃如渊的星眸。他明明已经知道结局,却依然神色坚定,毫无畏惧。元臻臻不愿成为他的负担,忍下心中酸痛,点点头:“好。”
宿焕随后走到易焰面前,两个男人对视片刻,低声交流了几句。易焰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叹了口气,朝元臻臻做了个手势:“大嫂,请——”
哪怕知道不久便要重逢,也终究依恋不舍。元臻臻鼻子一酸,脚步顿了顿,忽然转身跑回宿焕面前,踮起脚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说:
“生未同衾死同穴,你必须等我一起死!”
说完她飞快地擦了下眼泪,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宿焕立在台阶上,眼睛一瞬不瞬地送她远去。耳边乌鹊啁哳,人声纷杂,他单手扶着廊柱,另一手握住刀鞘,终是心痛得忍不住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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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虐怡情,小虐怡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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