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臻本来想演一出千里寻夫的苦情戏耍耍他的, 奈何身旁这小姑娘多半是宿焕的探子, 今日她一举一动都会被报给那人知晓。万一那醋坛子误以为她对李岩还有旧情就不好了。
“我来白鹿关探亲, 今日受朋友相邀,到此喝茶, 朋友没等到, 倒是他乡遇故知了。”
她淡淡叹了口气:“李校尉刚才的话, 我也听到了。臻臻奉校尉为知己, 校尉却说是受胁迫,违心与我往来。真真是令我伤心。”
李岩心里一沉,刚要补救, 见阿芙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 顿时恍然大悟,恼羞成怒:“芙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隔壁?你居然戏弄我!!”
芙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岩哥也有脸说‘戏弄’?你把我的银子弄哪儿去了?当真是给你姐夫做生意吗?”
李岩脸皮一僵:“当、当然是做生意!我待你如此,你竟然不信我,可别怪我日后不将利息给你!”
芙儿冷笑:“还利息?我看能不能回本都是问题罢?”她蓦地击掌,房门立即推开, 几个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位高个青须的中年人走进来,将小小的雅室塞得满满当当。
“不如就请岩哥你‘姐夫’来说说, 你们的生意做得如何?”
那人一进屋, 李岩面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他不可置信地手指着那人:“洪、洪爷……”
男人一双鹰目阴鸷地盯着李岩:“李校尉,你欠了我二千两银子不还, 还想一逃了之?你以为你躲到白鹿关来, 爷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李岩从京城来白鹿关的路上经过平凉城, 忍不住手痒,到地下暗坊去赌了几把,一身盘缠被人骗得精光不说,还糊里糊涂地借了高利贷。
这洪爷就是放贷的债主。李岩无钱归还,只得亮出自己的校尉身份,以着急赶赴边关为由,写了张欠条给洪爷,承诺日后必会还钱,对方这才放他先离开。
此时突然出现,难道是来讨债的?李岩急道:“我上月不是托人还了八百两给你吗?洪爷何苦为了这么点银子追到这里来!”
“银子是小事,”洪爷一指旁边的少女:“这是我妹子洪芙,白鹿关是我老家,芙儿是留在家里陪爹娘的。你竟然骗到她头上,害得她差点失清白不说,还用她的钱来还给我?!”
什么?!李岩大惊失色地往后踉跄了一步:芙儿居然是洪爷的亲妹妹?!!
“我本来不知道这里头的关系,也是真的给你骗上了。”洪芙怨恨地瞪了李岩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元臻臻:“多亏了楚小姐的朋友提醒,才发现原来你拿了钱不是去给什么姐夫开店,而是去还债了!我自认愧对爹娘,差点自尽,又是楚小姐的朋友拦住我,帮我查出原来你的债主就是我哥!”
她双目通红地盯着李岩:“你说你这叫什么?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阿妹别伤心了,为了这等人渣,犯不着。”洪爷拍拍少女的手臂,左手一扬,立刻有手下去请人。外面很快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李岩脸色煞白,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梗着脖子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
洪爷充耳不闻,很快,十几个官兵手持缨枪哄哄嚷嚷地冲进来:“赌犯在哪里?!”
洪爷的手下拿出李岩当日写下的欠条,还有他何年何月何日、在哪个地下赌坊出没过的记录,全都作为证据一一展示出来。李岩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洪爷:“你、你让我下狱?!那你就再也拿不回那些钱了!”
洪爷眯眼冷笑:“爷就是舍了银子也要把你送进去!敢动我妹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没打死你已经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了!”
李岩慌了,大梁禁赌,他又是军官,只怕罪加一等。他四下张望着,见元臻臻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急忙冲过去恳求:“臻臻!我待你是真心的!你先借我两千两银子好么?我日后肯定还你!加倍还你!”
已经免不了获罪了,但如果还清了赌债,还能适当减刑。可是元臻臻怎么可能让他舒服呢?这种时候,落井下石才会引起极大舒适。
她淡然笑道:“李校尉刚才不是说我楚家已经是破落户了么?破落户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借给你呢?”
她神色绝情冷酷,和李岩印象中那个娇怯温柔的少女相去甚远。几个士兵一哄而上,架住他胳膊就准备拉走。李岩知道大势已去,忽然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赌钱!是她们!是这两个贱妇陷害我!”
芙姑娘勃然大怒,洪爷刚要发作,元臻臻已经二话不说冲上去,“啪!”的一记耳光,把那张还算不错的男人的脸扇得翻了过去,瞬间多了一张血印。
她盯着他因为惊惧而扭曲的面庞,一字一顿,语声如冰:“这一巴掌,是替楚臻打的。”
然后目送着他被官兵们拖走。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芙姑娘叹了口气,上前施礼道:“楚小姐。”
元臻臻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你刚才说的我的朋友,是秦王殿下吗?”
“是,正是王爷。小女子后来才知道,原来王爷早就派人盯上李岩了,也是我愚蠢,被他哄骗了去,还好王爷的人提醒了我,还同我一起设下圈套,今日便是等着瓮中捉鳖的。”
少女忽觉失言:“呃……楚小姐,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啊!我、我是说我自己……”
她臊得脸都红了,元臻臻笑笑:“无妨,我以前也是如此,吃一堑长一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