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村长的规定,每天早晨,来上课的村民们会轮流把新鲜蔬果送到小厨房里,算是一份小小的束侑。元臻臻晨练结束后过去一看,品种还挺齐全,有自己家里种的蔬菜,也有到山里采摘的野菜、菌菇、果子等。
素菜其实很好烧,只要调料齐全,元臻臻能能翻出十八种花样来。一顿饭做完,还不到一个时辰。三个人四菜一汤,一口下去,小圆崇眼睛都瞪圆了:“师叔你快尝尝!比钟大娘烧得好吃多了!”
他的夸赞让元臻臻暗自得意,她又期盼地望向对面的青年。青澄吃得不多,但每样菜都尝了,吃完后他放下筷箸,双手合十,柔声道:“多谢女郎,日后就麻烦你了。”
“是我该谢谢你们收留才是。”元臻臻心里大石落定,朝小圆崇俏皮地眨了眨眼。
于是元臻臻代替钟大娘做饭的事就这么定下了,她顺便把洗衣服、整理房间的活也包了下来,两个男人素来爱干净,这些家务活也不重。
亲近焕焕的女人,一个就够了,元臻臻一边做家务一边哼唱小曲儿。
她每天跑完步就去厨房里忙活,饭菜的香气飘到前院谷场上,勾起了许多人的馋虫。一个小男孩对旁边人骄傲道:“我娘做饭也这么香!我和爹都喜欢吃她做的饭!”
众人笑声不断,青澄听了也忍俊不禁,但随即想起什么,笑容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
青澄和圆崇已经习惯了吃素,元臻臻却不能没有油水,几天后她就有些吃不消这样寡淡的食材了。
她找了个机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同青澄一说,没想到对方却比她更羞惭,直说自己疏忽了。他答应帮她出面,将她一对东珠吊坠耳环卖给村里养猪养鱼的人家,请他们隔三差五送一点鱼肉禽蛋过来。
元臻臻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又开始不满足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和青澄的接触太少了!
他授课的时候,她在忙家务,下课后,他在后院打坐诵经,她也不好过去打扰。晚上去敲门又不合礼数,这样一天下来,他们就只能在饭桌上碰面,而有圆崇这个小电灯泡在,她都不方便去撩他。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任务进度太慢了!
不过这点困难是绝对难不倒元大小姐的,她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大师,光会识字念书,只算学到了一半。我觉得还应该练一下写字,至少自己的名字得会写吧?孩子们若是将来去镇上念私塾,连字都不会写,岂不是一开始就比别人落下一大截?”
元臻臻言之凿凿,青澄还没说话,小圆崇先扔下蟋蟀,拍着手跳起来:“对对!圆崇也想学写字!”
他也到了读书习字的年纪,跟着青澄虽然能学到书中的道理,却不方便练字,到底还是有遗憾的。
青澄沉吟道:“可是村民皆穷苦,没有笔墨纸砚,如何练字?”
元臻臻窃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这事我已经想好了。我发现村外那条河边有许多青石板,每人挖一块来,磨得平整些,就能代替宣纸用。”
“笔墨么,用手指沾清水在石板上书写即可,这样不影响他们习字,也不浪费材料。学完之后,再到你手心里写一遍,权当交作业。大师觉得如何?”
青澄从没听说过这种操作,脸上不由露出惊奇之色:“的确是个好办法。”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每天上午的课程不变,识文断字讲道理,下午改成书法课,由青澄和元臻臻合作进行。青澄将每个字的结构和写法讲解清楚,元臻臻再挨个进行辅导和纠正。
青年坐在上首,耳边是少女耐心细致的温言软语。不管表现好坏,她都能想出词来热情夸赞,有时候甚至十分夸张。
青澄听得好笑,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办法很有效,大家学习兴趣高涨,每天课程结束的时候,他们轮流上前,在他手里“交作业”。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写得一天比一天好了。
连圆崇这个贪玩的孩子都能静下心来,安安分分地写几张大字,青澄感到十分欣慰。
***
他们居住的小院后面有一方竹林,绿竹猗猗,扬扬其香,清风吹过,掀起一派天籁飒响。
每天傍晚,青澄都爱坐在那儿,缓缓转动菩提手串,诵经冥思。落日的斜晖洒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色僧袍上,整个人沉浸在一片淡金色里,宛如九重天上下凡的圣僧。
元臻臻缓步走去,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脚步,唯恐惊扰了这林中的谪仙。
青澄敏感地嗅到不属于竹林的香气,耳尖一动,辨了辨声音:“元女郎,是你吗?”
元臻臻轻咳一声:“是我,我想和青澄大师讨论一下课业安排。”
青澄想站起来,元臻臻连忙制止了:“我自己带了蒲团!”
当然要准备充分啦,不然怎么促膝长谈呢!
把蒲团放到青年不远处,元臻臻跪坐下来,将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她建议习字课能按字体规律来教,同一个偏旁部首的可以学一串,举一反三。长得相似的字可以一起学,以免混淆。
元臻臻小时候上的书法课就是这样教的,她不过是拿来主义罢了。
青澄思忖片刻,觉得有理:“就依女郎说的做吧。”
少女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说起来,大师还不知道我名字里的臻是哪个臻吧?”
不等青澄反应,她蓦地抓过他的手,以指代笔,在他掌心缓缓写下一个“臻”字。
青年的手掌坚实而温暖,她故意写得极慢,十六道笔划,磨磨蹭蹭,温柔款行,仿佛要将这个字印刻在他肌肤上、雕凿在他神魂里。
青澄知道自己本该立刻抽出手推开她的,然而他仿佛中邪了一般,从她蜻蜓点水般落下第一笔开始,他就呼吸凝滞,鬼使神差地摊平手掌,再也没有勇气抽开了。
少女左手抓着他手腕,紧贴的肌肤温润如玉,柔若无骨。右手指尖细腻顺滑,在他略显粗糙的掌心轻轻划过,像一条小蛇,游着游着,就游到了心口。
青澄只觉一阵酥麻沿着尾椎骨一窜而上,在小腹深处点燃了一簇火苗,又痒又痛又烫,让他躁动难耐、几度想要抽回手。好在元臻臻写完后马上就松开了,还浑然未觉般笑道:“大师现在知道了吧?”
青澄强忍心火,深吸了一口气:“小僧知道了,是‘臻于至善’的臻。”
“嗯。”元臻臻眉眼弯弯,视线落在他如二月豆蔻般泛红的耳尖,捂嘴偷笑起来。
仿佛感受到元臻臻的目光和暧昧的气氛,青澄脸上的红晕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脖子根,身体也跟着尴尬地微颤起来。
元臻臻不敢再点火,万一烧起来就不好了。做什么事都讲究循序渐进、张弛有度不是?
她绞着手指,尽量让声音平和、不泄露丝毫情绪:“那习字课的事就这样说定了。大师你继续打坐,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青澄双拳紧握,放在膝上。元臻臻强忍着笑意,转身离去。
后来听圆崇说,那一晚,青澄在自己房里诵经到了半夜。
自那以后,只要她再靠近青澄,他就会如避蛇蝎般后退几步,保持距离,仿佛她是能吃了他的妖精似的。
元臻臻浑不在意,她有的是撩汉后招。隔三差五就跑去竹林里和青澄“探讨课业”,每次都有备而来,讨论的内容也言之有物,叫青澄根本推拒不得。
说完正事后,元臻臻会巧妙地把话题引申到其他事情上去。一开始,青澄还对孤男寡女对坐谈笑感到颇为拘谨,后来见元臻臻举止守礼,再也没和他有过身体接触,精神才慢慢放松下来。
少女本就率性活泼,言语风趣,加之穿越了这么多次,见多识广远非常人能比,青澄很快就体会到与她闲聊的乐趣,他常常不自知地露出笑容,对答的语句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告诉她,她说的很多故事,他都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自己也经历过似的,这让他感觉十分神奇。
察觉青澄对自己的态度又柔和一些后,元臻臻便开始操纵时间。每次闲谈只进行小半个时辰,聊完一两个主题,并为明天的约会留下悬念后,她便从容告辞离去。这样短暂又尽兴的交流,也不会让这位谨守戒律的僧人感到紧张。
元臻臻走后,青澄还能再念半个时辰的般若经,来收一收刚才隐秘放纵的心神。及至傍晚,他已经能面色如常地回到院子里,和他们一起用饭了。
习惯了这样的频率后,元臻臻有时故意晚到片刻,果不其然地从青澄脸上读出一丝焦躁。她婉婉道个歉,他就释然了,蒲团放得离他近一些,他也没有抗拒。
清心寡欲的年轻僧人,在不知不觉间,一步步滑入了少女精心编织的蛛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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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其实我想做一个剧情作者,奈何手一直粘在方向盘上拿不下来,真伤脑筋啊……_(:3」∠)_
感谢“汤圆不腹黑”小朋友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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