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娴沉默。
李益说:“你整天面对我,又要面对大哥,夹在我们中间,你不觉得很难受吗?眼里看着一个,心里想着一个,想着又得不到,想靠近又不敢,你不痛苦吗?”
慧娴声音低低道:“不痛苦,我很高兴。”
李益说:“为什么我感觉这样痛苦呢。”
慧娴不是好脾气的人。
她的忍耐和做小伏低,都是有限度的。
李羡的话,一晚上都萦绕在她脑子里。
说不难受是假的。
这么多年夫妻了。李益和她感情虽然算不得很好,但也绝不能说没有。李二是个认真负责的人,照顾家庭,对妻子尽心尽力。她有时候看到李羡在外风流,会感觉到自己丈夫的好。可惜而今李益也这样了。她心里有点不安,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不好,还是对他关心的不够。她睡不着觉,一晚上等他回来,又厚着脸皮地讨好,他却跟她谈离婚二字。她忍着难受,尽力的大度,接受这个事实,他却说出这种话来。
慧娴脸色难看得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你总要提呢?”
慧娴说:“那会我还小,不懂事。咱们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我对你有没有感情,你心里不知道吗?你真想离婚,真不爱我,可以明说,不要总是拿大哥当借口。他是你大哥,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你要我因为年少无知的一些往事就对他横眉冷对吗?”
李益无话可答,半晌寂静。
慧娴说:“原来你一直认为我不爱你吗?”
李益还是没说话。
慧娴说:“过去的事情,你不要再提了。”
第25章 话不投机
李益和慧娴的这次谈话,以失败告终。
次日天未明,他便去了早朝。临走的时候连早饭也没有吃,只是叫进仆人来,收拾了几件常换的衣物,装在箱子里搬上车。慧娴没理他,起床后就去正房给阿龙穿衣服洗脸。李益这边收拾好了,过去跟她打招呼,说:“我要去朝中了。”
慧娴头也没抬,给阿龙套袖子,脸上淡淡的:“你去吧。”
李益说:“我带了几件衣服,可能这几天不回来。”
慧娴说:“好。”
李益仿佛是感到一点分别的伤感。
他不是第一次离开家,但今天的心情有些不一样。
李益说:“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叫下人到署中送信,大哥在家的多,或者你找他。”
慧娴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李益说:“你最近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突然变得啰嗦起来了,慧娴冷冰冰道:“没有什么事,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李益默了半晌,走上前来。看着坐在床上的阿龙,那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也看着他,模样跟他大哥真像。他从来没有关心过阿龙,此时却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爱恨泯灭过后,残余的一点柔软作祟,他伸出手去,将阿龙抱了起来。
他低声地说:“爹爹要走了,跟爹爹道个别吧。”
阿龙不知道要怎么道别,就垂头丧气的。
慧娴说:“说爹爹路上当心。”
阿龙小声细气地学了一句:“爹爹路上当心。”
李益说:“在家听你娘的话。”
阿龙说:“我知道了。”
便又回到了慧娴的怀里。
李益终于是准备出门了。
他登了车,将要出发时,慧娴又从门内出来,挡在车门前,脸色又有些苍白憔悴,说:“季棠,我过几天想回一趟娘家,你抽个空,陪我一起去吧。”
她的性子,有时候硬,有时候软。
硬的时候像茅坑里的石头,软的时候像和了水的泥。可恶起来招人恨,可怜起来又让人心疼。李益时常被她气的想再也不理她时,她又来求饶了。他是受不得人求,见不得人哭的,于是一次次投降。
李益很温和,答应道:“好。我一定会的。”
慧娴隔了几步望着他,眼泪忽然又落了下来。
“季棠。”
她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头深深地低下去,眼泪簌簌直落。
李益被她哭的有些难受:“慧娴,别这样,有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呢。”
慧娴忍着泪,哽咽说:“你好像要出远门似的,带了这么多行李,我有点害怕。”
李益安慰说:“我不出远门,过几天就再回来的,你要是有事就让人来找我。”
慧娴说:“可我总感觉你不会回来了。”
李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