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乖,兔兔看着我,那个东西是个怪物,那个东西不可以养的。他会杀掉我们,像杀掉周容那样。”她语气温柔,表情已全然变形。
“小白不会的。”夏兔很是坚定。
——太傻了!一口一个小白!给那个怪物灌了*汤了!
钟情怒不可遏,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不会?夏兔,我觉得你有毛病,昨天你没看见家里死了一个人吗?”
夏兔扁着嘴,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
“那个人每次来摸我,我都推不开他……那如果是力气大的人,就可以对别人做坏事的话,小白只是力气大,所以这一次赢了,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当周容利用“处于弱势的人无力反抗”这一点为所欲为时,他理所应当地要能接受这样的规则也无差别地作用到自己的身上。某一天,他同样处于弱势状态了,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这个世界来保护他、对他宽容,对他怜悯?
夏兔年纪小,世界教她的是什么样,她学会的就是什么样。
她很感谢小白,那个时候能帮助她。毕竟,他不帮也可以,装作没看到也可以。
听到这话,钟情不禁反省起自己的疏忽教育。她一直觉得夏兔很乖、什么都懂,没想到她的想法已经错得这么离谱。
“周容已经死了,而你什么事都没有,而你还说自己没错?”
钟情叹了口气,决定先处理最重要的问题:“不要再废话了,先到玄关那边,我们要走了。”
“那我有事的话,会比较好吗?”夏兔的眼眶红了。
钟情皱起眉头,她是一点也不愿意,把逃跑的时间浪费到说教上。但不说清楚,夏兔看样子是连走都不走,她的乖女儿怎么变成了这个德行……
“能不能不要再争论对与错?夏兔,那是一条人命,一个人因为你死了。那个人有父有母,有自己的生活,他和我们是无差别的生命。你才十岁,怎么能这样毫无怜悯之心。除了杀人,肯定有别的解决办法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说了,”夏兔哽着嗓子:“一开始发现小白说了,讨厌周容也说了。”
——她确实说了,一脸害怕地说了。钟情以为没那么重要,她有很多借口去解释那些都是不要紧的,她没有听进去。
“好,对不起,妈妈跟你说对不起行不行。兔兔,我们走吧。”
夏兔遇到这样的事,作为家长钟情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她真是怕死夏兔哭了,她一哭,那个怪物好像就要从哪里钻出来一样。
夏兔的心里堵堵的,妈妈跟她说“对不起”……
她一晚上不跟她讲一句话,好不容易现在肯说,莫名其妙的一句“对不起”,然后就结束了话题。
“如果我做错了,妈妈要教我是哪里的错。我也会跟小白讲一下,这样我们下次就不会再做错了。”
她不想被妈妈当做无药可救的坏孩子,她是想学好的。
钟情只觉得自己踹到了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
“第一个错,不要再‘小白’、再‘小白’了,它杀人放火和我们没关系,但你不行,你那样做是犯罪。”
“其余的我会慢慢教你,我们该走了。”
她冷下脸,伸出手给夏兔指了玄关的方向。
觉得小白有没有做错,是有没有把他当人看待区分的。夏兔把他当与自己无差别的人,所以她懂的道理,他也要懂。
钟情不把他当人。不同的物种,不同的世界,不能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去规定他。就像不能要求厉鬼不杀人、小狗不能和别的小狗打架,老虎不能吃小动物一样。她管不着他,只想离他远点。
眼见夏兔按她的要求照做,低着头往外面走。
钟情拳头一紧,下了狠心。
夏兔怕老鼠,家里备了很多老鼠药。
钟情把厨房里的老鼠药,被搅拌到新倒出的牛奶里。
——要那个怪物不跟着她们,全靠这杯牛奶了。它能吃能喝又有实体,这种东西说不定能起效。
——给它喝,最糟的结果不过是药没起作用罢了。
夏兔已经在玄关那边站定。
钟情深吸一口气,端起牛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的房间里空空如也。
握着杯子的手不住发抖,鼓起的勇气泄掉了一半。
——这个畜.生在夏兔房间里。
开了女儿的房门,她看见肥肥的它窝在墙角。
它捧着夏兔的故事书。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它那边是阴的。
见钟情进来,它抬起脑袋。
对她露出了像昨天那样的,不自然的傻笑。
钟情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多喝一点。”
她将杯子放到房门口的地板上。
而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再管了,她维持稳稳的步伐,“镇定”地离开了现场。
……
载着夏兔的车,以一种接近疯狂的车速开到市中心。
一路上钟情半句话没有说,甚至不曾回头看夏兔一眼。
直至附近充斥着来往的人群,鼎沸的人声将她们包围。
钟情才终于,停了车。
她面色灰白地转头,确认整个车里,只有夏兔和自己。
“没跟上来,没跟上来。”钟情擦掉额头的汗,拿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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