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亦明了,萧家其实算是讲理的人,萧颐这样叫他不胜其扰,萧家人不会把萧颐犯下的过错记在他的头上。不记在他的头上,也就不会记在唐家头上,后续再出什么事,还是萧家出面解决。
“姑父请。”萧宁无论说得再怎么客气,礼就是礼,唐师须得守好了,更不能越界,反而让自身授人于柄。萧宁待之亦是客气。
萧宁在心里亦是对唐师颇为愧疚,娶了个不省事,好像要跟娘家杠上的妻,这要是寻常人家碰上一个如此拎不清的人,早便和离了。
无奈萧家成了皇族,想和离,那能由唐师想就成?
再者,现在萧颐看起来是只盯着萧家,和离的话若是出处唐师之口,接下来......
谁都不敢细想,但后果不用说,都是他们不愿意承担的。
萧宁走在最前,唐师紧随其后,一入正堂时,萧颐已然在等着,见到萧宁时,面上淡淡的,“你倒是来得好快。”
这话听来,唐师忍了忍,这才没有当着萧宁的面怼回去。
“我给姑母拜年了。”萧宁何尝不是忍着,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萧颐的面子再怎么不值钱,可是卢氏和萧谌的面子不能不给。
萧宁客气地作揖见礼,一旁的人都连忙与萧宁见礼。
萧颐面上并不见喜色,“你将来是要成为女帝的人,可不敢当。”
这话也是能脱口而出的?唐师真想把萧颐的嘴给堵上!
而对萧宁而言,这句话听来极是不怀好意,以至于,萧宁不软不硬地回道:“阿爹春秋鼎盛,姑母所言为时尚早,不提也罢。”
这算是给萧颐留脸了,无奈萧颐却不愿意收下此好意的,冷笑地道:“是啊,不提也罢。提与不提,女子可承嗣一事都成规矩了,写入了律法典籍,从今往后,天下人都知道,你,会成为女帝。”
好想骂人啊!
萧宁忍着,想着这要是骂萧颐,不是把卢氏给骂了?
“长公主。”萧宁不想让人看他们萧家的笑话,毕竟萧家闹出来的事,闹得越凶,别人这热闹看得就越是快活,萧宁若是再跟萧颐吵起来,虽有君臣之说,更有长幼之分。
长辈始终是长辈,不敬长辈的罪名,萧宁不能轻易担下。
好在萧颐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卢氏岂能不提防,这不派了一个得力的嬷嬷跟在萧颐的身边,眼看萧颐越发说话不像样,不提醒都不成了,好啊,人家可不就出面了。
萧宁确实是不好回嘴,若是旁人能代为出面,提醒一下萧颐,千万别自己打自己的嘴,只会让天下的人都看他们萧氏的笑话。
“镇国公主是陛下之女,敬长公主三分,长公主也当爱惜公主殿下。”那一位嬷嬷看起来虽是慈眉善目,然而对于萧颐的作为,这一再出言提起女帝一事。
就算这桩事已然成为定局,在萧宁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就不该把话挂在嘴边。
萧宁从来不提,一直都守着规矩,不越雷池一步。
结果倒好,她一个当姐姐,也是当姑姑的人,盼着萧宁成为女帝,是想让萧谌这个弟弟早死吗?
越想越觉得萧颐过分,不出言提醒,不让她安安分分,她是没完了?
“或者,长公主不以为不妥。虽是新年,长公主入宫,且禀于太上皇,太后,陛下,且由他们来看看,长公主是如何为难殿下的,如何?”
萧家人是讲理的,更是不愿意让自家人闹出笑话的人。
看,卢氏送到萧颐身边的人,就是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出言提醒萧颐,守好你的规矩,不要越雷池一步。
萧家的事,萧谌的江山要传给谁,不传给谁,她既然不认同萧宁诸多行事,自当管好自己,别闹出自己不耻,却又借旁人给她的权势欺负人的事。
长辈长辈,萧宁礼数周到,并不曾有半分冒犯。
若是萧颐一再咄咄逼人,别说其他人的想法,看看唐师一脸隐忍的样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是拎得清的人,谁能允许她这么欺负人了?
萧颐想给萧宁一个下马威,毕竟要不是萧宁,就不会显得她如此无用。可是,她不反思自己的能力,反而怪起旁人有本事,这......
萧宁已然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家阿婆竖起大拇指。果然,就算有再不靠谱的人在,只要有一个靠谱的事,做起事都能够事半功倍的。
萧颐想斥责这出声道她不是的人,终是想起了卢氏,若是大过年进宫,再叫卢氏斥责一番,或是萧谌道出其他话来,往后,她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被人警告,且让他们警告好了。只要她的颜面尚在,任是旁人再怎么样,也得看在萧家的份上,不敢对她有半分的不恭不敬。
“既是过来拜年,我收到了,你回吧。”萧颐没有跟旁人发脾气,在她看来罪魁祸首就是萧宁,还能不让人离开?
萧宁两辈子都是第一回 被人扫地出门,这是始料未及之事。
“长公主。”唐师这会儿也想骂娘,这是一个长辈,一个正常人该干的事吗?
“是,姑母,那我先行一步。”唐师还想劝说一番,萧宁看起来像是想留在这儿的?
本来没来之前她就已经在考虑,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避免跟萧颐闹事,结果用不着她出面,萧颐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真是太好了!
唐师就算是想留,看看自己的夫人,大昌的长公主是怎么样的人,他难道还想让萧宁继续留下,再被萧颐言语为难?
别逗了,这简直就是打萧宁的脸。
萧颐无所顾忌,敢无视将来的萧宁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是萧颐,更没有这份底气,想看萧宁的笑话,确定将来还有命记下?
为了自己着想,唐师纵然知道萧颐此甚为不妥,也不敢强留。
“待上朝后,你我再细论。”与唐师在一块,萧宁跟人讨论的只能是公事,萧宁想以此为由,现在直接连理由都不需要找,这就能走人,实在太好!
不难看出她的脸上并无丝毫叫萧颐为难的不悦,亦不见其有半分怪罪之意。
唐师不好留人,也留不下人,唯有恭送道:“送殿下。”
是啊,再让萧宁留下来,谁知道萧颐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倒不如让萧宁尽早回宫去,免得有人就是不痛快,非要闹事。
萧宁不忘朝萧颐作一揖,这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