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似是一眼看穿颜刺史内心的挣扎一般,且问:“昨夜与今日为何一见面便一再有问于我?提醒我?”
颜刺史有些尴尬地道:“殿下勿怪,下官都是装疯卖傻惯了,一直学的也是这本事,到现在也改不了。殿下且听且看,若能有所得自是再好不过。若下官有冒犯殿下之处,也请殿下莫与下官计较。”
这回萧宁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了,这话说得甚为老实,不过,萧宁何尝不得不想,颜刺史是不是也在她跟前同她继续的装疯卖傻?
无妨,话不必说得太白,且就这么着。
“驿站离你这刺史有些远,我要住入刺史府,以便办事,方便?”萧宁决定了,驿站离得有些距离,诸事办来亦不方便。既如此,好说,她且入刺史府,无论是谁,都能就近看。
“下官这就安排。”借颜刺史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不方便三个字,赶紧去准备。
这时候秋衡和顾承走了进来,拱手作揖后,秋衡道:“既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不必杀他,且折磨于他,叫他寝食难安。”
萧宁笑了,“正有此意。”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秋衡道:“某立刻去办。”
秋衡是越发喜欢萧宁行事,不拘小节不说,纵然是面对小人,也不是不懂变通的。小人,对小人讲君子之道,岂不是要把自己困死?
好在萧宁亦觉得有些事做起来,最不宜样样讲究,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办法。不适合硬问出任何事,放心,他们有的是办法能让他开口。
纵然不动刑,也能让他深受其扰,不能安生。
颜刺史自去为萧宁安排住处,还要问人,可惜一如萧宁所料,旁的寻常百姓能问出的内容有限,有一个知道不少的陆长史却是不肯告诉他们任何事。
前来向萧宁禀告此事的颜刺史甚是汗颜,对萧宁都抬不起头。
萧宁不以为然,且让他看好陆长史就是。
这一点颜刺史二话不说地点头答应下,保证一定会办好此事,断不会让萧宁失望的。
失望不失望的,萧宁也不指望颜刺史,有些事她暗里推动就行,弄不死人,也要把人折腾得不得安生。什么时候他受不了了,自然就会说话了。
陆长史亦被安排在刺史府内,毕竟就算他再不开口,与一个村妇,而且被人行刺至死的村妇有干系,他答来与那村妇间是有往来,多余的事却拒不承认。
人死了,他不承认就想把事情完全抹去,岂有这般容易。
虽然以这个嫌疑留在刺史府是不成,萧宁想把人留下,有的是办法,还不用他出手。秋衡便出面了,与陆长史道:“长史,还请长史暂留刺史府上。”
自知凭与叶娘那点事,萧宁根本不可能把他留下的陆长史,其实也怕萧宁再出什么招。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萧宁不曾出面,却让一个小年轻出面,这何尝不让他提起十二分小心。
“为何?”陆长史纵然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亦不得不问。
问了还能从这说辞中寻得破解之法,若是不问,才是只能乖乖的任人摆布。
“殿下几次遇险,有人状告长史参与其中。”秋衡一板一眼的说着这无中生有的罪名,陆长史瞪大了眼睛。
“殿下自是不信的。不过为了洗净陆长史的罪名,请长史暂留刺史府上,待查明诸事与长史无关,殿下便让长史离去。想必长史也想证明清白,不会罔顾殿下好意。”秋衡面带笑容,一副我相信你,你肯定会配合的样儿。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秋衡亦是这个意思。
“或者,长史想去大牢住住?”秋衡迟迟没有得到答案,轻挑眉头再问,或是陆长史不想留在刺史府中,而是想往大牢去,那并无不可。
陆长史明了,他是不管怎么样都得留下的了,萧宁能让人想出这个办法,便是打定了主意。
如今的陆长史能说一个不字吗?
要知道这只是嫌疑,萧宁留下他来,那都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他总不能不识好人心吧?
确实不能不识的人,面对理由充足的秋衡,只好客气地道:“如此有劳了。”
“长史客气了,殿下爱惜人才,最是不愿意朝中重臣蒙受不白之冤,故亲自查查。”秋衡在这个时候不忘多说萧宁的好话,且让人知道那么一回事。
陆长史心下狠狠地呸了一记,明面上还得附和地道:“代某谢过殿下。”
无论你再怎么不屑之,理由人家说了出来,还是相当的光明正大的,你要不是做贼心虚,也不至于害怕吧!
查查案子,查出什么,那都是凭的本事。这一点上,陆长史哪怕心里是不服不愤的,终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认下此事,配合萧宁。
“一定一定。”秋衡见陆长史都聪明了,想必再不会闹出什么不该闹的事,这便要去同萧宁回话。
看吧,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萧宁这种人,那是不管什么正与邪的,主意只要是管用,能助她安定天下,她都用。
陆长史是万万想不到,萧宁一个公主做起假来也能这般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
不得已,陆长史只能在刺史府住下了,自此也开始了精彩纷呈的日子。
行刺是日常的,不管是陆长史吃喝拉撒睡,人就没有停过,这就像是跟陆长史杠上了,非要置陆长史于死地不可。
陆长史一开始还能顶住,毕竟年轻总是年轻,身强力壮。慢慢的可就撑不住了,毕竟这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动手,这不是要人小命吗?
且再年轻的人,那也顶不住人一再的犯来,压根不给人喘气的机会,恨不得把他折磨到精疲力竭才肯罢休。
是以到了最后,陆长史且请萧宁前来,问了萧宁,“殿下是打算不动刑,却也有要寻个机会将某折磨至死?”
此话问得,萧宁连连否认道:“长史说的哪里话,我不问长史为何有人一再要取长史的性命,长史倒是同我说起折磨来?竟然是我折磨的长史?”
瞧萧宁这一脸无辜的,绝不会承认陆长史遇刺一事同她有半点的干系。
陆长史亦无任何的证据证明,但这样频繁的行刺,每一回都把他折腾得半死,偏又不取陆长史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说是巧合,谁信了!行刺一事,真真假假,陆长史不敢赌,这简直就是要命!
粗重地喘气,陆长史是真的怒极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