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战场上厮杀半生的人,他最后能死在战场上,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
作为曹根的儿子,他们得杨眉安排假死,不过就是想逃过所有的追杀,只要太平安乐的过日子。
仇怨于他们而言,他们悲痛父兄之死不假,亦明了,他们报不了仇,不报仇才是父兄心中所愿。
若说没有见到萧宁之前,他们也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打败他们的父兄,夺得了这个天下。
见到了,闻萧宁不问他们是假是真的逆贼之后,这就要放了他们。他们明了,父兄败在这样的人手里,败得丝毫不冤。
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人道:“我可以告诉你粮食所在,但如你方才所言,终此一生,我们只想安安乐乐的过日子,不会有怨恨,也不会有任何算计大昌之事,我们只想好好地活着,不需要依靠你们。”
所求的,所愿的,只如此简单。
“好!”萧宁答应得分外的爽快,原本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肯跟萧宁说,确定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谋划乱大昌之事,或是贼心不死,联合他人对付大昌之事,萧宁都愿意放他们回去安生的过日子。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也不可能阻止父亲做些什么。最后他们能选择自己的日子,不过是要一个安乐太平罢了,萧宁岂是吝啬之人。
得到萧宁的承诺,一旁的人立刻在萧宁的耳边轻声说出粮草所藏之地。
等萧宁带人看到那满山洞的粮草时,这数目十分的惊人,立刻能够理解,有人为何愿意大费周章的想从曹根的儿子口中,知道这粮食所在。
简明亦是欢喜无比,同时感慨万千,“殿下,这么多粮食,得亏当时没有运到兖州,否则兖州能撑上许久。”
萧宁只能说,“时也,势也。”
有些事,不管你再怎么不认,不信,错过了那个机会,注定了失败。
对曹根来说,他确实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也就注定他的失败。
“咱们得了便宜,总得让人知道才是。”萧宁果然不是好人。
于此时,她的脑子里便只有这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借这个机会让人知道,世族们费尽心思的算计时,最终得了便宜的却是她。
简明马上懂了萧宁的打算,只是想提醒道:“殿下这是要点火啊?”
“点火不好?这火在暗里烧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上来,倒不如我再添把柴,好让他们都按捺不住。”萧宁并不认为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她什么都不做,也有的是人在下头搅动风云。
得了吧,萧宁打定的主意,谁还能改变她的决定。
简明不再作声,只管不断地让手下的兵赶紧地搬粮。
而这个时候,萧宁既然不打算遮掩,人从牢里放了出去,再加上搬粮闹的动静更大,该知道的人这个时候都知道了。
萧宁夜里回城时,人竟然就在城门等着她。
“殿下。”荆州的官员她是除了一个简明,其余都不认识。
听着一声殿下,玉毫在一旁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荆州颜刺史。”
萧宁倒是不急,为首的那一个人看起来干瘦无力,略显得无措地站在萧宁面前,“殿下。”
“颜刺史。”萧宁动了动拳头,“大晚上的,颜刺史是有何事?”
“殿下,敢问殿下,狱中两人殿下怎么放了?”颜刺史在这个时候算是把他们最最关注的事问出?
“不放你们想关到什么时候?”有问嘛,能问得那么直接,萧宁也什么不好答的。
颜刺史显得急了,“那是曹贼之后。”
萧宁道:“当日兖州火起,曹根四子尽亡于火海中,你倒是说说看,这难道是假的?”
对啊,事情.人家杨眉早就做了准备,为的就是不给人太多的机会把事情混在一处,也是给了人借口。
只不过,这种事说信能信,不能信也不能信,萧宁的态度倒是信了?
对此,颜刺史小心地提醒道:“殿下,这毕竟不是寻常小事。需慎重些才好。毕竟以假乱真之事并非没有可能。曹贼之子我等皆不识。”
“既知我等不识,何以就断定他们是曹贼之子?”萧宁顺着人的话好好地跟人说道说道。
“有人指证。”这也是事实,他们都不认识,有了认识的人,并且都一致指证了,这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颜刺史热切地望向萧宁,就盼萧宁能下令把人捉回来?
“你怎知指证之人就识得他?依古今之律法,疑罪从无。难道刺史能成为刺史,连这条律法都记不住?”萧宁一连串的追问,且问问这颜刺史,是不是觉得只要有人举报,不需要证据就能定人的罪?
颜刺史连忙道:“臣自然知道。”
萧宁满意了,至少能懂得这条法律,那可是好事。
“判罪讲究人证物证俱在,且不说指证之人他的指证可不可信,可有他们是曹根之子的物证?他们在荆州境内,可曾犯下不该犯的过错?”萧宁得了对方的认可,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且让颜刺史继续。
“没有,可是......”颜刺史想解释,萧宁道:“既无物证,疑罪从无,我把人放了,有何不妥之处?”
杨眉处理得事情甚好,真真假假的事,至少他做出了那样的一个假象,让曹根的儿子们葬身于火海中,这就给了萧宁堵住天下不服之人的理由。
只要曹根的儿子们这一辈子安安分分,她绝不加一指于他们之身。
萧宁这么处理事情,依情依理依法,都叫人挑不出毛病。
原以为萧宁同曹根争天下,最想将曹家人赶尽杀绝的人定是萧宁的吧,结果叫他们大失所望。萧宁这放人放得也太干脆了。
“颜刺史,朝廷没有那么多俸禄养闲人。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曹根之子,只凭一人一面之词便要定人之罪?你是想让天下人觉得,活着的时候萧氏不怕曹根,他死了,我们倒是怕他的儿子?”萧宁亦有疑惑,这会儿且顺着人的话问起,倒想看看,他们打算如何解释。
“臣并非此意,可是这是乱臣贼子之后,自当人人得以诛之。”颜刺史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不过就是希望萧宁别那么爽快地把人放了。
“不错,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可是你也该记下一点。我大昌百姓,我大昌律法护之。既无证据证明他们之过,仅凭旁人一番指证,你便要将百姓定为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