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能否认,萧宁或许也有可能骗了萧钤,后来萧宁平安无事的上朝,更提出封王一事,叫人始料未及,也无人来得及问问,萧宁传出的病重一事,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萧钤看着萧宁,哪里有素日在他们面前提起萧宁时显露的咬牙切齿,好似极是不满于萧宁。
“是。听闻此处甚是热闹,不乐意我上战场,参政的人都汇集了,我岂能不来看看。”萧宁落落大方,听在一众人的耳朵里,这就等于质问。
别说,背着萧宁不少人说得绘声绘色,好似早预见着因萧宁而起的动乱。
但萧宁出现在他们跟前,纵然身板不过才过他们的肩头,依然叫人不敢轻视。
萧宁问起,等着他们回答,却半响无人回答。
“怎么?方才你们不是说得挺开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下何等人神共愤之恶事,值得你们群起攻之,必将我除之而后快。”萧宁说着话,已经有人拿来蒲团,萧宁甩袖跽坐下,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她这一问,不少人都拿眼看向萧钤,这一位,你可是萧宁的祖父,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难道你就不想说两句?
是的,没错,萧钤完全不打算再张口,就等着他们说话。
这些日子,他被人缠得不行,人都快傻了,终于等到今天,等到萧宁出面收拾人,他这一回把该做的事做完,等着收工了,好事!
众人眼神直往萧钤身上瞟,不少人心里也开始打鼓了,看起来这一位不打算动口?
不是吧。萧钤就算再怎么样不出手,那都是太上皇,皇帝的父亲,眼前萧宁的祖父。这身份,但凡他说萧宁一句的不是,比他们好上千倍百倍。
萧宁,萧宁都杀过来了,关键时候萧钤万万不能掉链子,要出人命的呢。
“太上皇。”冯非仁作为第一个靠近萧钤,也是跟萧钤打交道最久的人,此刻已然顾不上其他,急急地冲萧钤唤一声。他可是打着萧钤的旗号,与天下不满于萧宁太过冒头的人说,萧钤作为萧宁的祖父,同样不喜于萧宁竟然处处出风头。
好不容易聚集这么多人,他们都是为了对付萧宁来的,萧钤万万不能不吱声。
“你们说你们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我听你们说,说的正是镇国的不是。如今镇国来了,她既然虚心求教,愿意听你们的劝告,你们便与她细细说说。说吧。”萧钤就等着今天。
每个人都在他的耳边叨叨叨个没完,那阵势不像是在跟他说萧宁的不是,而是想给他洗脑,让他记住萧宁做的不是。
一群不厚道的人,就只记得萧宁是女郎这回事,就不想想,萧宁做了多少事,比起他们这些尸位素餐,坐而论道的人,不更值得人敬重?
论功行赏封王,怎么就不行了?
一个两个就挑着萧宁是女郎的事闹个没完,再由你们闹,这件事亦不会如你们所愿。
萧钤话说着,更是意示他们继续,不用客气,正主儿在这儿,就等着他们继续发表意见,对萧宁有多少不满的,都畅所欲言。
冯非仁怔怔地望了萧钤半响,最终算是恍然大悟,从始至终,萧钤或许都从未想过对付萧宁。
“太上皇对公主所作所为,并非不认同?”明白归明白,更得问个清楚,他们总不能一天天的折腾,最后,都成了笑话。
“上阵杀敌,打下大昌半壁江山;治国有方,安民有序,得百姓拥戴;你同我说说,这样的孩子,要她该要的,为何成了她的不是?”萧钤或许智商不够,但那又怎么样,他一向不会好高骛远,懂得脚踏实地。
没有那本事,断不会揽下自己做不好的事。
自然,对于有本事的人,当听之纳之。愿意信对方的话,也让对方相信他。
眼前的这些人,犯下最大的问题是不能容人。
拿着性别来说事儿,传扬出去也不怕笑死人。
如果萧宁没有本事,萧谌若想扶萧宁上位,这事儿,萧钤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但反过来,萧宁凭本事立下的功劳,天下一统了,论功行赏,萧宁怎么就不能封王了?
“太上皇。”萧钤如今的态度,和之前是截然相反,这样的情况,怎么能不让人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当然,更让他们觉得,他们被骗了。
枉他们这些人自诩聪明,竟然叫萧钤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断然允许发生的事。
“你们要除我的孙女,容不下我的孙女,我当阿翁的想看看,究竟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人,难道不妥?”终于是不用再装模作样了,萧钤也就放心大胆的把话说出来。
不过,萧钤扬起手道:“非仁。还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关于朱家的事吗?”
冯非仁也在消化他们这些人,都被萧钤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事实,不想萧钤竟然有此一问。
“不知太上皇所指。”冯非仁显得有些紧张。
想拉萧宁下马,想让天下的女人都安安份份的回到内院去;保家卫国,治理天下之事,同女人们没有半分关系。
可是,冯非仁以为寻到一个好靠山,一个纵然手中没有太多的实权,但拥有令人畏惧身份的人;这样的人,他们可以一起为达到同样的目标而努力,他可以成为他的棋子,愿意一生为他所驱使,绝不后悔。
然而,一切却是他太想当然了。
“当日朱家闹出命案,最后,更是夜半起火,有人想杀他们一家。彼时,你跟我说,我家孙女的嫌疑最大,如这般无视律法,草菅人命之事,绝不能容。
“你说过的话,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你可记得我当时也有一问?”
提起之前的事,过去的时间不长,但萧钤一直记得牢牢的,半点不敢忘怀,就怕一个不慎,事情到最后,他没有质问人的机会。
冯非仁一愣,最终,还是只能恭顺再问:“不知太上皇所指的是哪一句。”
话说得太多了,不管是萧钤自己,亦或者是冯非仁自己。
萧钤笑了笑,他能记住冯非仁的话,冯非仁却记不住他的话,这说明了什么?
笑完之后,萧钤的眼神突然变得冷了,冷得冯非仁哪怕离得萧钤很远,都能感受得到。
“我当时问你,是不是天下的人,只要犯下这等过错,草菅人命,纵火杀人,都应该一律处置?”萧钤的问题,当时问来确实不善,偏偏,冯非仁避之不谈。
可见,在冯非仁的心里,所谓的律法,所谓的礼数,都不过是他的借口,是用来对付他认定的敌人的借口。
冯非仁面上一僵,萧宁瞄了萧钤一眼,好戏要上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