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口舌之利,一般人说不过萧宁。
所谓因言定罪,若是被水货和铁全说动,是个人都能对萧谌的私事指指点点,今日劝萧谌劝妾,来日指责萧谌睡哪个女人,再之后连萧谌的私事都一管到底。
这种日子,是萧谌想过的?
反正萧宁但凡细细一想,绝不能容忍类似之事发生。该从一开始摆明态度,绝不许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萧谌正是此意,他打下这天下,费心经营,难道是为了让自己憋屈的?
他和孔柔夫妻恩爱,并不想让旁人参与,余生两人共度,上佳。
大权在握,不想要别的女人都不成,这话传出去,不怕笑死人?
事实证明,萧谌一向清楚权利对他的作用:当是让他过他想过的日子,绝不是处处受制于人。
“天子无私事。将军来日一统天下,膝下唯小娘子一女,不思传承?”水货急得嘴都冒泡了,私事私事,说到天子无私事,难道萧谌和萧宁不知?
“我儿有何不妥?这天下,大半都是我儿打下。先生难道以为我儿不可传?”萧谌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回轮到萧宁都傻眼了。
我听到了什么?
我爹说个啥?
水货和铁全更不必说了,一样惊住了。
萧宁若是个郎君,这事他们举双手双脚赞成,毕竟他们之所以上萧家的船,皆因萧宁而起。
可是萧宁是个女郎,小娘子啊!
“将军,将军不可叫人听闻此言。将军若不想他人管将军子嗣之事,不如与夫人多合计,早日诞下子嗣。”
不成不成,被萧谌丢出的信息都炸懵了,水货和铁全这回哪里顾得上劝人改正,就打算把此事缓缓,别闹大了。
萧谌一看连萧宁都傻眼了,至于水货和铁全,毕竟就算从前不出仕,助他们萧氏亦良多,总得给几分薄面。
是以,萧谌轻声说:“我只是觉得,无论为将为君,皆先为人。即为人,不可无信,不可忘恩负义,更不能处处受人掣肘?
“天下事,凡有利于天下者,当为之;然我家中私事,别跟我说什么天子无私事,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所谓天子,今打下这个天下,我能有今日,夫人陪我共度患难,与我出生入死,吾绝不能负。
“先生往后莫再提子嗣之事,所谓子嗣传承,何尝不是因缘,岂可强求。我萧家并非无人。我儿这般聪慧,不逊于常人。”
说来说去,有些话不像之前那么直白,中心意思是不差的,反正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萧家的事指手画脚。
水货和铁全听得分明,也知道这是萧谌的底线。
至于子嗣之事,这两人其实跟很多人想的也不一样,当然清楚萧谌说的因缘不假。
若是子嗣亦可强求,这世上就没有这许多不可控之事。
“将军,还请饶那人一死。”到最后水货唯一的要求仅此而已。
“我从未想置他于死地,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往后少管别人的私事,更别想借媚上而一步登天。此风不可开,此风不可长。先生当明白其中道理。”萧宁接过话,同样将这一番作为说得越发大义凛然。
水货和铁全不得不说,送美人之风,的确不能开。那儒衫男子进言,请萧谌纳妾。据闻连人选都挑好了,只待萧谌一点头,立刻将人送来。
其实两人都是不满于走捷径,企图一步登天的人。
萧家如今大好的局面,萧谌和萧宁素来作为颇收拢人心,且为人正派。不少人其实也担心,随着天下将得,萧谌和萧宁或许会变。
因权势而性情大变者,不知几何。急急忙忙赶来的水货和铁全,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萧谌和萧宁已经有这方面的变化。
听萧宁如此说来,那是为了正风气,两人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如此,两人也就无话可说,作一揖退了出去。
等到父女两人去见卢氏的时候,卢氏道:“那两位是名家大儒不假,何尝不想掣肘于你们。所谓君强臣弱,君弱臣强,一旦他们察觉你们父女的底线是没有底线,必然步步紧逼。你们能不受掣肘,甚好!”
一照面就被卢氏夸赞,父女二人不禁喜上眉梢。
卢氏瞧着不禁莞尔,真真不愧是父女,连这表情都一模一样。
可是卢氏同样忧心。这些年她不是没有跟萧谌说过子嗣之事,有些事萧谌早已明言,卢氏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萧谌一直不称帝,不断的退让,对卢氏而言也是给他们各自思考的时间。
一旦迈出了那一步,很多事便不由他们控制。若没有准备好,最好还是保持原状。
“扬州事宜,我也有所耳闻。旁人也就罢了,与她并无关系,五娘需守为人子之道。”卢氏言及于此,是跟萧谌同样的态度。
“唯!”萧宁乖巧的答应,奉行一句,多听人劝吃饱饭。
“难得你们父女都在雍州,有些事你得早做准备。五娘开了好局,接下来能不能将事情做得更好,就得看你们。”卢氏又提了一句。
萧宁马上想到萧谌之前在水货和铁全面前流露出的意图,看情况,卢氏早猜到了?同意?不会吧?
这层疑惑,萧宁挺想问出口的,终究话到嘴边,还是没敢问出。
连亲爹都不好说破,若是说破了,很多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阿娘放心。我的女儿我定会护好。”萧谌掷地有声,这就是他的态度。
其实刚刚的时候,萧宁就挺想问问萧谌的,只是萧谌表现出不愿多说的模样,叫萧宁不好一再询问。
现在更是将萧宁全部的好奇心都挑起,萧宁有些按耐不住。
是以晚饭过后,各自散去,萧宁跟在萧谌的身后回了萧谌和孔柔的院子。旁边的孔柔瞧出萧宁有话要说的样子,嗔怪萧谌一句道:“这是又遇上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