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抬手,“贾公不必拘束,我不吃人。”
一句玩笑的话,倒是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唐师配合地道:“观小娘子行事,见小娘子谋略,难免心生敬畏。贾公并非那等自视甚高,目中无人者。”
听出来了,这是帮贾谕说话呢。
“唐公果真担心我对贾公过于苛刻。”萧宁依然面带笑容,让人取来蒲团,“两位请坐。”
客人都散去,仅不过剩下他们两位,不必隔得太远,萧宁等着唐师给她意外之喜。
萧宁话说着先一步坐下,贾谕一看这架式,眉皮微微挑动,唐师亦相请,贾谕如何敢受,先请唐师坐下。
“小娘子跟前,太过客气,小娘子恐不喜,贾公莫客气。”唐师自知萧宁这回重视的人是贾谕,如何能越俎代庖。
贾谕不傻,客气归客气,焉能不知萧宁冲的是他。跽坐在萧宁的对面,面带笑容,瞧着十分和善。
萧宁一向开门见山,从不赘言,“贾公以为,冀州世族能夺下青州否?”
“不能。”贾谕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回答。
“冀州之内,若有擅兵者,非唐公无疑。简明此人,骁勇善战,实不可多得的人才。闻其自执军以来,平定海贼,又几次定山民之乱,非冀州内养尊处优世族可比。
“然,世族出师不利,于小娘子而言实大利。”
贾谕正是洞察萧宁的盘算,更觉得眼前这小女郎真真是算无遗策。
想到这里,贾谕难免动心思,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的人,必非等闲之辈。
天下已乱,人心各异,这是重新洗牌的大好机会,若选对人,贾家,未必不能成为名列前茅的世族。
“贾公大可畅所欲言。”萧宁低头浅笑,目光柔和地望着眼前的人。
冀州真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唐师,宋辞自不必说了,善审时度势,又为人果断;贾谕啊,洞若观火,又沉稳老练,这要是家里能出一两个如他之人,定要抢到手!
贾谕怕是想不到,他在考虑萧宁的家长值不值得投资,萧宁也正在打他家小辈的心思。
“青州内,简明任小娘子如何派人城下骂战,拒不出城,可见青州内已了然小娘子不好对付,简明不是对手。既是不敌,避之锋芒,人之本性也。
“于此时,冀州再出兵,一但交手,必令青州明了,冀州不太平,这何尝不是可乘之机?
“冀州世族不服小娘子众多,经今日一事,意在对小娘子指手画脚者不知凡几。青州不出,难分胜负,既如此,何不以冀州世族引蛇出动?一可令冀州世族心服口服;二可得青州。”
贾谕洞察萧宁的所有计划,落在萧宁的耳朵里,赞赏地颔首。
这便证明贾谕猜测得丝毫不差,更叫贾谕心惊!
余光扫过萧宁,这才多大的孩子,一套套的阴谋阳谋玩得不要太溜!
再看她身后的人,一群人闻他道破萧宁谋划,并无诧异,可见早已明了。
这日子还能过吗?
贾谕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更促成他抱紧萧宁,不,萧家大.腿的想法。
“不知冀州内可是生了变故?”贾谕说完,更连忙问起。方才玉毫前来,萧宁也是在那之后,气势骤然大变。
“适才冀州军中来报,军中将士乱起,已被平息。”萧宁更对贾谕道明,贾谕……
难怪愿意给世族5万兵马,这是借刀杀人。
“军中之事不急。趁此良机,青州不出,我意在求贤。”贾谕猜中了大部份的事儿,总有小部份料所不及。萧宁在这时候就得亮出底牌。
这时候崔攸拿上一份锦帛,递到贾谕的面前,贾谕自是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接过。
瞥过唐师一眼,唐师不以为然,神色不见丝毫不悦,贾谕心中的大石略定,连忙打开一览。这一览,贾谕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一份求贤令,求天下有才有能之人。不问出身,不问家世,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者,我定用之。”萧宁彰显霸气,饶是唐师早知萧宁所谋所图绝不仅仅一个青州,亲耳听到这句话,依然叫他震撼之极。
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一个小娘子,她倒是真敢想!
“不知贾公可愿意与我同行?”萧宁在此时一问,有些话早跟唐师说过,此刻无须再言。
唯贾谕,既看得出萧宁布局,亦有意动之姿,萧宁岂能不趁机恳请。
“谕之幸也。”贾谕立刻起身,朝萧宁作一揖,发自肺腑之言。
萧宁露出笑容,不难看出她的心情上佳。
“接下来,5万不服于我雍州之兵马,自该交还世族手中,但不知,他们何人掌兵?”萧宁有所得,倒是开始好奇先前问过世族们的问题,他们谁能担起重任?
“自然是宋公。”唐师掷地有声地回答。
“宋公亦擅兵?”萧宁有此一问,唐师面带笑容,“宋公不擅,宋公四子略通兵法。小娘子不妨拭目以待。”
萧宁闻之更期待了。萧容没忍住地道:“若有擅长兵事者,岂不是坏我们的计划?”
唐师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道:“只是宋家四郎素来花天酒地,最不喜与世族往来。宋公在,定能父子同心,擅兵法之人,倘若不能令众人信服,亦无力回天。”
争权夺利,无论何时何地,有人断不会错过。只要人一争,人心不齐,事自不能成。
“更该让诸公知这份求贤令才是。”
一份求贤令,何尝不是一举两得之事。表明萧氏求才之心,亦刺激世族。
这不问出身,不问来历,只问才能,有悖素来朝廷的用人之法。世族们如何瞧不出,这事若定了性,往后这上上之位,哪里尽由他们世族垄断?
关切一家荣誉利益的大事,世族要是能坐得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