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亲耳听到萧宁大大方方的放话,总是让人放不下心。
现在好了,终于得一句准话了,李恭甚喜。
“趁此机会,把他们召过来如何?”萧宁开口,李恭一顿,萧宁道:“该让他们知道,我并无强留人之心。况且,留下他们,我供他们衣食,保他们平安,他们犹觉不够,请便。”
李恭也甚恨那些不识趣,贪得无厌的人,萧宁想趁此机会说个明白,那也好。
“我这就去把他们喊起来。”李恭没有不配合的道理,立刻去唤齐了人。
心思浮动的人,害怕雍州也是一个不太平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夜睡得不好,天人交战,一时不知该不该走。
就在这个时候,天亮了,饭后李恭叫上众人,全都集合,然后,他们便看到一身红衣的小娘子缓缓走来。
其实,一群流民中,都是有孩子的人,可是像萧宁这样,明明家里也是有长辈的,怎么就让萧宁出面掌事呢?
疑惑归疑惑,也没人敢多嘴多舌地问!
这么样的情况下,萧宁站在人前,人群中交头接耳的说话,倒是不把萧宁当回事。
萧宁也不急,就那么挺拔站立着,不发一言。
不发一言的萧氏站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的,人声越来越少,都安静下来,气氛静谧得有些可怕。
“都说完了吗?”安静半响之后,不知怎么的,一群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本来偷偷打量萧宁的人,再不敢多看萧宁一眼,萧宁的声音响起。
饶是李恭这胆大的人,也说不出为何,萧宁就站在那儿,话不用说,无端叫人不敢直视。
没有人敢吱声,萧宁的视线巡视过,人都赶紧低下头,似是生怕萧宁多看他们一眼,他们得吃大亏了都。
萧宁满意了!黑压压的两千人不再吱声,声音纵然不大,清晰地落在人群中。
“李壮士将你们庇护起来,你们追随他,他带领你们,想方设法为你们寻来粮食,保全你们的性命。
“一开始你们跟随的人是李壮士,也是我和李壮士一开始忽略你们的想法,忘记了你们虽然愿意跟随李壮士居无定所,未必愿意跟我去雍州。
“雍州之地,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北边有胡人,几乎每一年,胡人都会南下,攻城略地,抢人抢粮。
“我自小在雍州长大,碰见过无数回边关告急,我知道有很多的百姓觉得,雍州多凶险。
“趋吉避凶,这是人的天性,你们不想去雍州,害怕去雍州。今日,我让李壮士召集你们汇集,也是想当着你们的面问句准话,你们愿意随我一道前往雍州吗?”
先前,萧宁和这群人的联系是李恭的,从现在开始,萧宁得让他们知道,他们追随的人究竟是谁?
“雍州虽北有胡人,但雍州将士,凡有一息尚存,必竭尽全力,保卫边境。宁虽为女流,又是稚子,自幼蒙父亲教导,亦知保国卫民。我萧宁,终此一生,绝不舍弃任何一个追随我的人。”
小小的人儿,站在人群前,明明不过他们肩膀的高度,敛容屏气,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不知怎么的,就这样的一番话,让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她说到做到。
“愿意相信宁的人,跟我一起往雍州去,不愿意相信我萧宁的,大道在此,诸位随意。我亦有言在先,离开的人,再回来,恕我萧宁再不接待。”
言至于此,萧宁不再多言,李恭是叫萧宁那一句,终此一生,绝不舍弃任何一个追随她的人震撼了!
“小娘子,我李恭愿意随小娘子入雍州。”扯着大嗓门喊出来,李恭更怕萧宁看不见,往前走了几步,盼着能引起萧宁的注意力。
“好。”最给萧宁脸的人,萧宁又怎么会视若不见,露出了笑容,应着一声的好。
“我也想跟小娘子一道往雍州去。”一个年迈的老者站了出来,激动无比地开口。
没有人知道,他们被人欺压,不被人尊重的感觉有多难堪;没有人知道,哪怕他们辛苦劳作一年,终究连一家的温饱都不能保证的心酸的悲痛;没有人知道,背井离乡,舍弃了原本的家,游离失所,看不到的希望的日子有多绝望。
有些事,是他们不愿意回忆的。而一但遇上愿意给他们一丝希望的人,他们比谁都更迫切的想要牢牢捉住。
“我们也想随小娘子一道去雍州。”
从来没有人说过,永不会舍弃他们的话;从来也没有人说过,跟着她,她会尽所能的让他们吃饭穿暖。
或许会有人说,这些不过都是巧言令色,骗人的话,骗的就是他们这些脑子不够灵光的百姓。
可是,这世上有多少人愿意骗他们?
那些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们的人,难道他们该送上门,求人收留吗?
雍州或许凶险,这天下,何处不凶险。
纵无兵祸,亦有天灾人祸,萧宁早先就告诉过他们,将来到了雍州,种田地之所收,相互是□□,还是他们拿六,萧宁他们取四。
这样的宽厚,满天下哪里去?
而且,在没有到达雍州之前,现在萧宁让他们吃饱饭了啊!这一点不足以证明萧宁是个可信任的人吗?
“我们都愿意随小娘子往雍州去。”一个接一个的人举起了手,激动地向萧宁表示,他们都是愿意跟萧宁一起去雍州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的。
萧宁一直都觉得,百姓本质上是最好满足的人。
他们要的无非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够吃饭穿暖,一家平安。
若是连这样最基本的愿意都无法达到,便怪不得他们犯上作乱。
这些年,大兴朝的起义少了吗?
不少的。
正是因为如此,萧宁才会削尖脑袋的帮亲爹攒粮攒人,怕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天下大乱,多存着点,底牌也就更多一些,便能在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