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幼安这阴阳怪气的调调,陆明芸没忍住拍了她一下,:“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能管管自己那张嘴。”
“四妹连自己最爱的镯子都送出去了,六妹妹有个什么事却都瞒着她,能不委屈么。”陆玉宁走过来:“二姐,四妹。”
看陆幼安捏着手倔强的不肯说话,陆玉宁也不以为意,她含笑看向陆明芸,:“前几日听二姐咳嗽了几声,如今春夏换季是咳疾最易复发的时候,二姐要多注意身子。”
“正巧我前些日子收了些上好的陈皮,后日二姐过来,正好启了冬日里藏得雪水烹来喝。”
这位三姐有个什么都想着她二姐,这样的区别待遇陆幼安已经习见怪不怪了,见两人没有再抓着她说教,反倒松了口气。
说着话,不多会儿三人就到了崇泰院。
院里没人说话,仆从们都各司其职,但一进去,陆幼安就感受到了莫名的怪异。
等进了屋,就听见一声:“四姐。”
看着扑过来的人,陆幼安想,她找到这怪异的源头了。
一身烟紫色的纱裙像裹着一团轻飘飘的美梦盈盈落在了眼前。
再看着那双凝着光的眼睛,陆幼安突然想到罚跪那日她疑心自己像是看见黑珍珠的一幕。
原来她没有看错啊。
看陆幼安只是沉默发怔却一语不发,陆燕芝又小心喊了一句,:“四姐?”
不只是模样,连声音都变了。
也对,可不是脱胎换骨,飞上枝头了么。
陆幼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燕芝,:“瞧瞧,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六姑娘吗?”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的陆明芸皱起了眉。
以前陆燕芝和陆幼安就爱拌嘴撕扯,可如今陆燕芝这般模样,说一声前途远大都不为过。
若被捧得气性高了,陆幼安却还是这般姿态,惹得心生嫌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正要说什么却看见陆燕芝低下了头。
“对不起四姐。”
旁的人也就罢了,唯独对陆幼安,哪怕是‘没脸没皮’的陆燕芝都觉得仅存的良心在作痛。
老实说,钻牛角尖的陆幼安这段日子攒了一肚子的恶言恶语,但此刻看看脸色还有些苍白,神色忐忑的陆燕芝,她吐不出来多少。
要说什么呢,怪陆燕芝生的美貌吗?
以前她嫌弃陆燕芝丑人多作怪,如今看她真的熠熠生辉,自己生的哪门子气?
这一刻陆幼安忽觉得意兴阑珊,那股气势汹汹的劲也泄了,她不吭声了,自己寻了位置坐下。
屋里谁也没说话,站在屋子中间的陆燕芝讷讷无言的捂着腕间的镯子。
这样的沉默直到外头传来老侯爷进堂的通传声才被打破。
“都坐下吧。”
众人行礼后都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下在府里的人都到了,连年纪最小的陆呈平安都被陈姨娘抱了过来。
寻常这个时候,府里的人都会等着老侯爷发话,但这次,所有人都直勾勾冲着一个位置看去。
如此情形叫老侯爷都难免心下叹气,他看着坐在最后却和平日灰扑扑不同的陆燕芝,摆了摆手,:“六丫头,你出来吧。”
一进来眼睛就没眨过的陆世子此刻看着堪称改头换面的陆燕芝,使劲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
这还是他那不成器,恶名远扬的小女儿?
便是扒了一层皮也变不成这般模样啊。
但就是这样的陆燕芝,让陆世子明白了那晚自己被无数不速之客搅扰好事的原因了。
想到这,他斜着眼看了一眼郭氏,却见这妇人毫不吃惊地模样。
合着这府里就瞒了他一个。
从进来就没说话的陆玉宁一直没松开手里的帕子。
原来只道是传言夸大其词,却不想根本就是不足万一。
难怪陆凤霜肯下那么大的功夫笼络人,想必是早就见过陆燕芝的‘庐山真面目’了。
可她长成这个模样要什么没有,好端端将自己扮成的人嫌鬼厌还惹得世人嘲讽做什么?
陆玉宁皱着眉上下打量陆燕芝,试图揣测她异于常人的心思。
陆幼安的眼神也不自觉跟着陆燕芝走了,她一面在心头唾弃自己,一面又忍不住盯着人看。
她就是想养养眼,还没原谅陆燕芝呢。
“这几日外头关于六丫头的传言不少,她年纪尚小,做事难免不周全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寥寥几语将陆燕芝的过去一语带过。
老侯爷又正色道,:“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才是最要紧的,这段时日京中风雨不断,更是该谨言慎行的时候。”
最后几句老侯爷的语气重了些,尤其是看向陆世子的时候,:“若是让我知道谁在外头动起了歪脑筋,我亲手打断他的腿!”
被眼神突刺的陆世子不由自主的冒着冷汗低下了头,但转念一想,不是,他啥也没做呢。
想着,他又挺胸抬头看向陆燕芝,霎时察觉老侯爷钉在他身上的目光,陆世子又低下头满心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