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博盯着庞继祖看了几秒钟:“我老了,玩不了这么大了。你输了,赔我儿子一只手,你赢了,你我之间,彻底两清。”
庞继祖哈哈大笑:“好,就依你。”
卢博盯着远处的苏辰,眯着眼睛说道:“年轻人,刺激吗?别害怕,不是当事人的,我们从不会祸及家人。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光脚很厉害吗?是无敌吗?”似乎不想与苏辰多说,如果他现在走上前了,卢博可能愿意多说两句,现在兴趣都在苏天养的身上:“名不虚传。”
不说苏天养是改变战局的,至少庞继祖安然无恙是他的功劳;至少汽车掩体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是他的功劳;至少锁柱还活着是他的功劳;至少少死少伤了几个人是他的功劳。
卢博转身上车离开,似这里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
你庞继祖厉害,还能找到远程高手。
大火还在燃烧,这里偏僻成为了唯一的便利条件,接下来庞继祖需要做的,安排可靠的人,将这里犁地几遍,重新铺设地面,焚燃后的一些残留物,以适当的方式处理掉。
房车中,庞继祖拧开一瓶xo,给蔡崇梅和苏辰都倒了一杯,冲着他们俩笑了笑,碰杯,先一口喝掉:“嫂子,没事了,你安心研发药物。”
蔡崇梅额外看了他一眼,干杯一饮而尽。
苏辰也一饮而尽:“是我拖累……算了,不说了。”拿起酒,倒酒。
庞继祖叼着雪茄,目光悠远空洞的望着前方,陷入回忆之中:“不说就对了。这是我们解决事的方式,简单直接,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说到做到。当年,拎着菜刀板砖来谈,现在,呵呵,苏辰,该我谢你才对,天养和你的人改变了战局,不然会死更多人。”
天养?
你的人?
蔡崇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那些‘战斗的人’之中,还有苏辰的人?
庞继祖做了一个西瓜炸开的手势:“砰!”
蔡崇梅知道什么意思了,干掉那个巨汉的人,是苏辰的人。她看向苏辰的眼神里很是复杂,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以纨绔子弟形象来伪装自己的大男孩了。
苏辰再度喝光杯中酒,看着窗外,喃语一句:“生命以这样脆弱的方式呈现在我的面前,压力太大了。”
蔡崇梅和庞继祖都没再说话,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默默的喝着酒,很快一瓶酒就喝光,等到他们到达燕京的时候,都醉倒了。
………………
山上,陈翠明将面前‘多此一举’装载了消音装置的巴雷特,拆卸开来,全程都是白手套,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拆卸的位置,距离他扣动扳机的位置,隔了很远,陈翠勇留下处理掉两人停留的痕迹,他们也高估了庞继祖安排的远程攻击帮手,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寻找他们兄弟俩。
他们俩却是早在对方打碎卢博茶杯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如果不是‘结盟关系’,那位也早已是一具尸体。
工具箱、背包、杂货箱,还有下面车子里的建筑材料,除了子弹是随身携带,剩下的尽数拆卸彻底,分别混在类似的杂物之中,灰土脏兮兮的面包车内,装满了各类的工程建筑材料,陈翠明穿着建筑工人的服装,陈翠勇则是一辆小的厢货车,拆卸下来的管状物,塞入厢货车内装载的铁架子之内。
两人,一人一半,带走这拆卸开来的武器。
启动车子,开上公路,两人的手机才接通,聊起刚才的画面。
陈翠勇感慨道:“真没想到华夏狠人这么多。”
陈翠明:“这回信了吧?这还是民间,你知道华夏有多少潜藏在暗处的高手?外面传闻不可不信,华夏就是世界雇佣兵的坟墓,这一次出去之后,下一次进来,我们得学天养,冷兵器,还尽量要是外型无害的冷兵器,才是在这个国家行走的保障,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到这个国家真正的狠人,到时候,我们未必能够逃得出去。”
陈翠勇:“呼喊出来的民风彪悍,算不得什么,还得是眼前这些狠人,实力虽说差点,真要是到银三角,那也是人物。”
陈翠明:“这只是一群华夏的老炮儿,你小子有机会多学学华夏的历史吧,非专业的,能拿出专业都不一定有的狠劲,不然你觉得凭什么这个国家可以在大半个世纪之前,完成自我救赎。十个八个狠人不算什么,三百五百也没什么,千千万万个在你我眼里其实没什么杀伤力的狠人站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陈翠勇:“我知道了。哥,你看老板没有?”
陈翠明声音变化,厉声说道:“闭上你的嘴,老师(克洛德)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陈翠勇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老板也挺优秀的。”
陈翠明再度厉声警告:“记得老师说过什么吗?从之前的老板到现在的老板,都有一个海外特殊账户,里面有一亿美金,不是针对外人的,是专门针对内部人的,一旦老板意外出事,不管是谁干的,这一亿美金的赏金都会有人启动,无差别先对内部下手,惩戒追责保护不利。我们这些内部人的名单就会出现在悬赏名单内,成为被赏金吸引的人追杀目标。老板意外出事,我们都是殉葬品。老师告诉了我,新老板,还在不断的给这特殊账户存钱,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陈翠勇:“我知道了,哥。”
陈翠明:“我们现在是内部人了,得到老板的信任,得到更多丰厚的报酬同时,也要时刻保持警醒自己。老板能给我们很多,也能从我们身上拿走更多。不要去猜这个启动的人是不是老师,我敢肯定不是他也不是天养,他们两个的名字,也都在内部人的名单上。”
陈翠勇吼了一声:“这帮动脑子的,太厉害了。”
一条相同内容的信息出现在两人的手机上:“一人五百万美元的酬劳,先别出去玩,把武器带出去之后,再回来,保护老板。”
通话过程中沉默,然后再度开腔,都知道对方看了信息。
陈翠勇:“老板是真大方,这么点事五百万,哈哈发达了,不过哥,你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将武器送出境。”
陈翠明沉吟了半天才轻声说道:“如果我们两个还想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国家,应该怎么在这个国家行事,那我们也不配成为老板的身边人,以后至多是在外面做点事情,不会再被允许踏入华夏一步。五百万,老板的每一次大方,你不要想是感情用事,你要先想自己到底值不值这个钱。”
………………
苏辰晚上就得到了消息,卢嘉的手缝合上了,找了国内最好的外科大夫,最终能够恢复多少则不得而知,目前可得到的保守估计,至少是保住了基本的功能。
锁柱的伤反倒更重,没生命危险,不过以后也就真的只能是庞继祖的老哥们了,常年需要保持好的医疗,才能保住他的命,大幅度的动作都难了,更不要说当保镖了。
他没有去问庞继祖,现场挂了多少,伤了多少。
今天他涨了见识、见了世面,他有点能理解庞继祖和卢博选择处理问题的思维方式,跟电影《老炮儿》演的思维模式有点类似,又不太一样,他们更狠,因为他们所这样博弈的东西价值更高,不能留手,不能不痛不痒的隔靴搔痒,他们还处在这个社会的顶层,比起别的战斗结果,这个结果可能对他们而言相对代价是最低的,只需要拿出‘一点点钱’就可以。
他们是少数吗?
肯定是,因为他们守规矩,就像是卢博说的,不是参与事件的当事人,祸不及家人。卢嘉是家人,但他更是当事人,所以庞继祖对他出手,在规矩之内。
人是少数,‘狠戾’的程度绝不是少数,只是在阳光之下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而已。
这是苏辰第一次享受着醉酒后的晕乎乎头疼和不舒服,甚至当他感觉到喉咙处涌动跑到卫生间捧着马桶呕吐时,反倒是有那么点放松的感觉。
他第一次看到‘挂掉’的人,距离不算远,他也很确定,当时对战发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不然他真无法确定自己还是否有勇气跟蔡崇梅站在‘远处’。
哪里‘远’啊,也不过三十多米的距离,甚至不需要冲过来,抬起手臂举起武器,距离不存在远近之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时候有想到这些吗?如果想到了,自己会跑掉吗?或许不会,因为在那发懵的状态时,自己想到的是用眼神询问苏天养能否保证自身安全的帮忙。
骨子里的东西,是那么的真实。
呕吐着,嗓子疼,眼红充血,手抬起来按动冲水按钮,苏辰却没有抬起头,在马桶内重新出现的清水倒影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那张脸,不清晰,却能够看得清,是在笑。
当时是懵的,后怕。
后怕之余,就是被刺激到的独特情绪,原来人生还可以这个样子。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