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冷气太强,安度打了个喷嚏,套上薄长袖,擤鼻涕的纸巾团堆了小半个垃圾篓。
一上午把板蓝根当水喝,初起的发热和咽痛压下去不少,精神却不见好。
杨蔓妮看她鼻子通红,眼底青黑,递了包湿巾给她,“安总,鼻子要被你擦破皮了,要不要去一趟医院啊?”
“不用,小感冒。”安度抽吸鼻子,往陈沧办公室不经意看一眼,“陈总监还没回来吗?”
问完她自己笑了,只有声音,面部肌肉都没动。
是很可笑,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出了公寓,要了解他的行踪与决定还要询问外人。
他的确将公私分明做到极致,极致到她常常觉得自己永远处在迷局以外。
杨蔓妮听出她潜台词,“你还操心韩弟弟呢,今天开庭,马上就有结果了。”
安度点点头,想到那晚的疏漠终究溶解在各有心事的亲吻里,不记得是谁主动,第二天都默契地表现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裂纹再细也不可能忽视不见,碰一碰还会暗地延长。
昨日天黑得慢,晚阳高挂,安度正给阳台的多肉植物浇水。
陈沧难得按时下班,以极轻的力道从背后抱着她,低低开口:“在想什么?水太多了。”
安度走神,被他声音惊了一瞬才落心低头,看到花洒中的水尽数入了一盆很小的多肉里,水被泥土吸不完全,将将溢出。
她放好花洒,身体后仰向他靠了靠,微偏头道:“没想什么。”
陈沧倾身吻她脸颊,气息逐渐变得炽热,吻的位置也向下过渡到颈侧。
这几天除却睡前的短暂拥抱,没有更多动作,如今的亲近竟觉出陌生意味。
身由心控,隔着本属于她的过去,也隔着知情权,障碍叠加,安度蓦僵姿态无法掩饰。
陈沧果然停住,嗓音温度也降下去,“不想我不会勉强。”
“陈沧,不是……”她似乎总在解释,总在否认。
陈沧已经转身离开。
安度心有惭愧,晚餐过后主动洗碗,又抱起雪球,鼓起腮帮,尽量让自己萌态与雪球相似,抓起雪球前爪挥一挥,“爸爸好像不理妈妈了。”
陈沧没看她,倒挠雪球下巴,“是妈妈不理爸爸。”
安度抿唇沉默,是谁不理谁并不重要,他们之间无论是言语还是身体交流,都在肉眼可见地变少。
“帮我挑一条领带。”空间凝静几秒后,陈沧叹一声,放雪球到猫爬架上玩,拉起她的手,回房间打开衣柜。
“嗯?”
陈沧平淡道:“明天韩楠的案件开庭,我穿正装出席。”
安度心脏被倏然提吊,加速的咚咚声清晰可辨。
她深呼吸平复,陈沧的领带总共也没几条,安度给他挑了最保守的黑灰条纹,回头看到他早换上衬衫西装,背挺肩平,器宇轩昂,威凛与贵气并存。
很赏心悦目的画面,安度笑笑,伸手将领带挂上他脖子,交叉穿绕,打出一个平整的结。
“老公好帅。”她说。
除却床上,她第一次对他用这个称呼,几分真心,几分趋奉的讨好。
陈沧弯唇,“夸得太僵硬。”
安度笑容更浅,陈沧头微微低俯,吻她嘴角,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安安,”他上前半步,用力抱紧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希望你为此闷闷不乐太久,不要把过多的精力和心神浪费在这件事上。”
他很平和地讲道理:“不管他是你的谁,亲人也好,朋友也罢,你要明白做错便是做错,这是代价。”
陈沧轻叹,扶着她肩膀道:“我已经说明他曾经为《妖鬼记》立过功,也会为他尽量争取轻一些的刑罚,你不要太忧心,无论结果如何,都由法院裁定,不要因此影响我们,嗯?”
安度瘪嘴,点头说好,扑进他怀里,“你能松口就再好不过了,我不是妄求他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只是不想……”
“好了,”陈沧拍一拍她的背,“不要再提。”
临睡前安度热情又大胆,陈沧却有些清明冷淡,她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便更卖力地取悦,直到听到他最后失控的几秒,才力乏地趴在他胸口。
安度轻声:“谢谢。”
没等到回应,她抬眼,对上已经阖目的陈沧。
今天他走得更早,安度醒来时,只有余温尚存的牛奶和火腿面包摆在餐桌。
她边吃边想头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沧是在生气,不过隐而不发地配合她。
安度懊悔地拍上额头,心神不属乃至情志郁结,便发了个状如感冒的小病。
韩楠被判处无期徒刑,她在开庭日结束两天后听到消息。
安度很震惊:“怎么会?他牵涉的金额就算不小,也不至于收到这么重的量刑!难道韩楠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吗?”
杨蔓妮摊手,也表示不可思议:“是很重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