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尔仿佛一个幽灵一般,漂浮在半空中,俯瞰着身下的一群小孩子们走出房间,吃饭、洗澡、玩耍、上课。
他可以自由地飘飞,但是不能超过一定的距离。经过苏维尔的测试,这个距离大概是以某个光头为圆心半径十几米以内的地方。
换句话说,是那个光头能够看见、听见的范围。
“进入了……埃里克的梦吗。”
夜,小孩子们回到宿舍,纷纷钻进被窝里面入眠。苏维尔看着床铺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的小家伙,自言自语道。
尽管年纪尚幼,但是从五官、长相来看,这个梦境的主人,确乎是埃里克大校无疑。
“除开杰克团长,他是在场第一个被异梦虫吞噬的家伙。”
“也就是说,这家伙陷得最深吗……”
“真是抽到了坏签啊。”
苏维尔双腿盘坐,像一个神明一样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托着腮帮,思索着什么。
异梦虫对人类的影响由浅入深。例如在第一层梦境,所有人大都可以保持着自我的意识,保持一个清醒的认知。而到了第二层、乃至第三层梦境,异梦虫针对猎物所编制的“梦境”,就会取代客观现实,对猎物展开诱惑。
到时候,异梦虫的猎物就会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彻底迷失在梦境当中。
“这里……就是这家伙的‘心灵漏洞吗’。”
苏维尔环顾四周,埃里克所在的是一个六人的宿舍,分别睡着六个年龄相仿的孩童。越过窗子望去,会看见一片连绵不绝的青山,和葱郁茂盛的森林。
“我的心灵漏洞,是渴望回到穿越之前的平凡生活……这家伙的漏洞,是渴望回到小时候吗?”
“总有一种偷窥别人秘密的感觉啊……”
苏维尔托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想着。
经过苏维尔一天的观察,埃里克的童年,生活在一个类似于军营之类的地方。这座巨大的城堡建立在森林的深处,方圆数百里廖无人烟,只有白天所见的那个老头,和一群孩童居住。
孩童们最大的十五六岁,往往会开始从事一些维持秩序的工作。而最小的仍在襁褓,在某个房间内集中管理。这些孩子,再加上一些智能较高的地精造物,在城堡内进行着自我管理,一切井然有序。
而他们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训练”。
训练的内容各种各样,格斗技,兵器和火器,法术知识,大多数是培养“战士”的课程。而最集中的,则是对于身体的锻炼。
根据每天的训练表现,孩子们会被“分级”,分配到各种不同的“资源”。有的是抹在身上的药膏,有的是把整个身子在液体里浸泡,甚至还有的会用电流来击打肌肉。说是“资源”,简直不如说是折磨。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的孩子似乎都乐在其中,并以接受更痛苦的“训练”为荣耀。
“这里是……哪个疯子的兵工厂吗。”
苏维尔思索着白天的所见,不由得摇了摇头,“从小开始培养狂热而强大的战士什么的……这剧情我在三流小说里看过啊教练。”
正在苏维尔胡思乱想的时候,宿舍的门突然开了。
老人披着一件毛毯,手里提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宿舍里面。
他在每一个孩子的床前驻足,给他们掖被角,摸摸他们的脑袋,不时发出一声轻叹。脸上的慈祥之色,不似作伪。
苏维尔看着老人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当老人来到埃里克床前的时候,埃里克突然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老人。
他正要给埃里克掖被角,猛地见埃里克睁眼,不由得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调皮的小家伙……”
“嘻嘻。”埃里克冲着老人笑了笑,小声说道,“隔壁的伍德哥哥说,这些天爷爷您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挨个看看大伙儿。”
“所以你就撑着不睡?”老人摸了摸埃里克的脑袋,慈祥地笑道。
“埃里克想跟爷爷说说话。”小埃里克调皮地一笑,轻声说道,“爷爷……您说,我能打破限制器吗?”
老人的手微微一顿。
苏维尔皱了皱眉。“限制器”,这个词在白天的训练中也经常传进苏维尔的耳朵。无论是孩子们的私下议论,还是老人对孩子们的公开讲话,“打破限制器”,似乎就是孩子们最大的目标。
“这件事……爷爷也不知道啊。”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
“爷爷……之前的哥哥姐姐们,有人打破了限制器吗?”埃里克好奇地问道。
老人忽然沉默了。良久,他低声说道:“有……有一个人,成功地打破了限制器。”
“诶?”埃里克瞪大了眼睛,“是谁?他现在还在城堡里吗?”
老人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不在城堡里……或者说,他是在这座城堡建立之前,诞生的。”
“是这样啊……”埃里克张大了嘴巴,表情里流露出一丝憧憬,“好想见见那位大哥哥啊。”
老人的表情反倒有些凝重。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着:“如果……将来埃里克有机会加入光荣帝国军方的话。”
“如果埃里克能够爬到够高的位置……说不定,你就可以见到那家伙了。”
“那个……打破了限制器的家伙。”
“爷爷爷爷。”埃里克睁大了双眼,好奇地问道,“限制器,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啊?”
老人笑了笑,给埃里克掖了掖被角,一边轻声说道:“爷爷之前不是也给你们讲过了吗?限制器啊,就是神明给人类设置的上限。因为有那道上限的存在,所以人类永远也无法抵达‘神’的领域……”
苏维尔飘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
然而,就在这时,城堡里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轰——!”
仿佛有上万吨炸药同时爆炸一样,整个城堡都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铁架床被摇得吱呀作响,所有的孩子们都从床上跳了下来。
“怎么回事?!”老人站直了身子,大声喊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