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便顺势拽紧了他,在门锁自动落下的时刻,双双跌在墙角。
屋内没有开灯,浓重的夜色顷刻间将一小寸空间包裹,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傅均城稍一回神,先晕乎乎地扶住了身边人的手肘,紧张问:你怎么样?
能感觉到徐曜洲的身子往他的方向倾斜,却没立刻应声。
傅均城再三确认:你觉得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等了片刻,傅均城才听见徐曜洲轻浅的嗓音,断断续续道:哪里都不舒服。
傅均城懵了。
哪里都不舒服?
居然这么严重吗?!
他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状况,他甚至不确定徐曜洲所说的不舒服,究竟是哪种不舒服。
是磕着碰着弄疼了?
还是另外一种难以启齿的不痛快。
傅均城有些着急,安抚般地捏了捏徐曜洲的手:对了,灯在哪?
徐曜洲:
傅均城说:你先松开,我去开灯。
徐曜洲却没有就此放开他,小心翼翼问:可不可以不开灯?
傅均城在黑暗中眨了下眼睛,迟疑了两秒钟。
徐曜洲小声说:哥哥,我不想开灯。
饶是傅均城再迟钝,也在这近乎撒娇的话里听出几分别的意思来,十分耐人寻味。
或许是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不方便见人?
傅均城不愿驳了徐曜洲的面子,肩膀松弛下来,安安静静坐回原处。
两个人就以这样相拥的姿态无声坐了一会儿。
偌大的房间,偏偏挤在这狭小的昏暗旮旯里,要是有人突然开门而进,怕是要以为有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活脱脱吓得半死。
如果气氛不像现在这么微妙的话。
说是微妙,其实傅均城也有点说不太明白。
只是冷不丁觉得周围的空气徒然升高了好几度,四周鸦雀无声,唯有彼此的呼吸交错起伏,似并蒂藤蔓紧紧相偎缠绕。
而此时此刻,他们也确实是抱在一起的。
准确的说,是徐曜洲双手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十分强势地把他抵在了墙边角落里。
以前并不是没有这么被徐曜洲抱过,但每次都不像现在这样,令傅均城有些不知所措,口干舌燥。
他僵着身子无法动弹,又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此刻略显诡异的沉默。
直到徐曜洲的气息越来越沉,滚烫地浇在他的耳侧和颈窝,随之而来的是某种难以明说的滋味,令他忍不住呼吸一滞。
徐曜洲?
傅均城低声唤了一句。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直到傅均城以为徐曜洲再不准备吭声了,就听对方哑声问:哥哥为什么觉得吴靳的酒一定有问题呢?
傅均城默了几秒。
多说多错,傅均城索性言简意赅回:我猜的。
徐曜洲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哥哥真厉害。
这声笑真的是太轻了,稍纵即逝,轻而易举就消散在干燥的空气中。
傅均城实在没听出这声笑里的情绪,眸光下意识往眼尾处觑去,似乎想在这阵黑暗中试图看清徐曜洲的脸,却终究只能瞧见一个简洁分明的清隽轮廓。
下一秒,就听身边人问:既然酒有问题,哥哥就一点都不怕么?
怕?
怕什么?
傅均城没来得及细想,揣在上衣兜里的手机突兀地亮起光来,嗡嗡作响打破这场沉静。
他艰难地动身,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着谢琛的名字。
不过多时,谢琛十分暴躁的声线就响彻在了屋子里,一股脑发出三连问,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你人呢?
怎么不见了?
你知不知道乱跑很危险?!
傅均城没答。
谢琛急躁道:你跟徐曜洲在一起吗?
猜想谢琛应该也是在担心徐曜洲,傅均城张了张嘴:嗯,他
未说完的话霎时噎在嗓子里。
傅均城无意间偏头,就着微弱的手机光,毫无征兆迎上一双眼眶通红的眸子,对方的眸里洇着星星点点的潮湿,隐忍在绯色的眼尾,仿佛下一秒就会迷了眼。
傅均城一时忘了反应。
徐曜洲喉结滑动了一下,只稍微歪了歪脑袋,削薄的唇便几乎贴上了他的耳尖。
启唇的同时,温热的呼吸也拂过他的耳畔。
哥哥是跟谢琛一起过来的?徐曜洲的嗓音发紧,尾音带着少许的颤抖。
傅均城讶异瞪大眼,来不及出声,又听徐曜洲不依不挠问:刚才谢琛搂着哥哥,都跟哥哥说了些什么?
傅均城皱眉,莫名其妙。
谢琛什么时候搂着他了?
想着徐曜洲此刻怕是不太清醒,傅均城故意把手机拿远了些,小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搂在一起了?
徐曜洲却只注意到傅均城的动作:哥哥是怕谢琛听见吗?
傅均城:?
傅均城:听见什么?
徐曜洲的脑海里倏然闪过很多东西。
尽是这些天里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看见吴靳在散发着腥甜味道的房间里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可笑地对着另一个人的脸,却情难自禁地喊着傅均城的名字。
他看见谢琛没完没了的跟在傅均城身后,一个劲地问什么时候再一起抓蛐蛐。
还有他自己
不管不顾地吻上傅均城的唇。
炽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快疯掉了。
最后所有的画面,悉数成为吴靳讥诮的嘴脸,哂笑着道: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你也配吗?
要不是因为那次徐嘉明酒后失言,我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徐家小少爷自小失智,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反应总是慢上几拍,又怎么会在出国几年后,变成今天这个心思缜密的徐曜洲?
徐家那位早就死了对不对,吴靳说,你只是个冒牌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确定傅均城知道那些秘密后,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会不要他吗?
徐曜洲想,为什么猜测酒有问题,还不怕他呢?
徐曜洲?
察觉到徐曜洲的异样,傅均城惊愕问:你怎么了?
一句话落,所有话竟被堵在了嘴里,化作一声咽呜,淹没在弥漫夜色中。
徐曜洲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