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毒要是轻倒是没有什么,多半也就是留下头疼的毛病。可他现在……”他说到这里含糊其辞,留下了一个比较有深意的停顿,“这□□是否会给他留下什么问题,他恢复又会恢复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不能保证的。我没有办法确准他的脑内情况,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通过‘观看’、‘询问’来确认。”
“行医治病,观察询问本身就是很大的学问和诊治的判断。可是‘有些看,也未必是看得出来’什么;有些问也许也问不出什么问题。”他意有所指的对着阿长说了一句话。
阿长抬起眼,脸色苍白的他淡漠道:“这对您来说不算什么,您是名医,名医一定会看好的不是吗?”
药老没有回答,他摸了摸胡子,起身去前方的药盒里挑挑拣拣,在给阿长找药。他找出三样药材,之后拿起小罐子打开,里面的药粉只有薄薄的一层,很显然不够他用。
他晃了晃罐子里的仅剩的粉末,抬起头对着白子容说:“这位公子,我给他配的药中缺少了些,麻烦你去帮我取些,药草就在后山,我种了一片蓝色三叶的药草,你去摘些叶子,记得别动根。”
白子容默默不语,直接动身离去。
老人在他走后坐在了阿长的隔壁,原来白子容坐着的位置。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说:“天下有很多种□□,半醉生在其中不算最毒,不算致命□□,却是药效最特别,也是江湖上最少出现的一种□□。世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放下茶杯,“半醉生取材最需要的是两种特别的毒草,而这两种毒草都很稀少,若是用量掌握不好,效果就会不一样,原料就算废了。一般人懂医懂毒的都配不了此药,配置的药方也只有绝涯药谷的人知道。”
阿长静静听着他说话,也不打断也不提问。
“而绝涯药谷是我的师门,我师父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所以只有我们能配得了此药。也因为年少荒唐,早些年间确实也有几瓶出自我们之手的□□在江湖中存在。你中了这毒不算什么。但是……”他眉头一皱,“解药我当时只给了南阳哀家的九粒,可你却吃了不少解药,导致所有指甲的底端微微发蓝。”
“还有,几河草。”他这么说着,严肃的绷着脸,“只有我们绝涯药谷的人才知道半醉生加了几河草会扰乱他人,无法断定吃下的药量和后果。”
“常归。”他对着阿长叫出一个名字,“我那侄孙是否在你那里?为你卖命?”
阿长想了想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老人闭上眼睛又睁开,“你知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吗?”
“我知。”阿长点了点头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能解开毒,但是解毒后我的恢复情况是要通过‘看’、‘问’来确定。你觉得我现在有所隐瞒,你觉得我吃了几河草是想要扰乱别人的判断。而为何要扰乱是因为我不想他人看出来我吃得药量小,我想骗人,所以你觉得我会对你说谎,也会因为这份谎言,多出很多的问题,导致你的诊断结果可能被我误导对吗?”
“对。因此我才说,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阿长点了点头,“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对你说谎,几河草与常归我现在真的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我这么做。你要知道,如果我知道常归我就不会来再找你。我要是不想好起来,我就不会自断手指求你医治。”
“我现在求你医治了,那也就是说我不会对你说谎,我想要好起来。”阿长说:“我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解药,后期的时候头脑也比原来要清醒,也能想起一些断片。但那些片段都是转眼即逝的烟火,留不住,闪过便没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我也想要好起来。我很需要您,也需要一个不会糊涂的脑袋和清楚的过去。”他说到在这里顿了顿,“但我不需要他的手指来完成我的所想,我也不想看他断指,才会有让你觉得不太好的做法。”
药老与他对视了片刻,收回了目光,“希望你已经对我说了实话,几河草会扰乱我的判断,如果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那你吃下的药量就不会很轻,我们现在就需要加重药量。你之前吃的解药能缓解、压制毒性,想要彻底解开现在是不够的,可草也需要多加一些。”
“他被下过两次半醉生,南阳哀家的药几乎都进他的肚子里了。第一次的时候吃了四粒解药也就好了,只留下了头疼的毛病;第二次的时候吃了南阳家的三粒,自己身上带着一小瓶解药,不过药丸比你做的要小。药没服用完之前的状况很严重,就是呆傻了,后期一点点吃好了些,要不是有这些药估计人早就废了。”
还没等阿长说什么,白子容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清楚的交代了一下他的情况。
阿长与老人一同往门口看去,只见他靠在门前,掐着手中的蓝叶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装作漫不经心的说完了话。
阿长一怔,不知他回来了多久,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他明明刚出去没多久,老人也不会说一个很近的位置,他居然还能回来这么快,他是不是个轻功极好的人?
阿长不知道眼前的白子容现在是怎么想的,白子容也没有问什么,这日的对话,无论是几河草,还是其他问题他都没有去提,之后阿长的毒好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去过问。阿长想要跟他谈谈,可面对他那张淡漠的似乎一切都不在意的脸孔,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药老住的的地方小,能住的房间只有两间,他自己住一间,阿长和白子容住一间。他们二人之前一直都在一起住,阿长也很习惯两个人靠在一起的夜里,可在断指之后他们在一起住着感觉就不一样,也没有那个时候挤在一起觉得温暖了。
阿长手上缺少的地方还在作痛,他躺在床上,背后是不在同他交谈的男人。不知怎么的。阿长摸着手腕,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可能是手太痛了,痛得他很难受。
他闭上眼睛,两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躺着,明明靠的那么近,中间却像隔着一条水流湍急的河,让两人无法走向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