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封冷笑一声,说:“我看你不是没礼貌,而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他后背挨在沙发上,全身肌肉放松,两只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头相对置于腹前,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自信而惬意,自认为能掌控全场。
“忙了一天?”杜永封继续道,像是听到了什么引人发笑的话,“又忙着拉拢谁了?”
杜子佑身体前倾,两手交握抵于唇间,两只夜晚般深邃的眸子看向对方。
他和范惠茹长得像,特别是那一派天真烂漫的眉眼,似乎从未沾染世俗的烟火,然而嘴角似有似无的讥笑昭示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无害。
杜子佑明白自己拉帮结派寻求支援的举动不可能瞒过杜永封,所以没想过要遮遮掩掩,现在也没必要否认。
“如果你是来警告我的,那大可不必,”杜子佑不急不缓道,“我不会停手。”
杜永封锐利的眼神,像是想把他脑壳掀开看里面是不是产生了变异。
“你以前可对父亲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杜永封指出,“现在又是找同盟,又是回老宅探望,从护工那里套话。怎么,想让他修改遗嘱?是徐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产生这个念头?”
“他不用给我灌迷魂药,”杜子佑不喜欢徐涿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他不过是让我做自己罢了。”
“做自己?”杜永封嗤笑一声,“我看着你长大,他会比我更了解你?你从小就是个野孩子,一身的毛病——胆小懦弱,心软易骗,不服管教,思维跳跃什么事都做不好。父亲好不容易才把你纠正过来,现在你说要做回自己?呵。”
杜子佑面若冰霜,攥紧手指,说:“冷暴力可不叫纠正!”
杜永封不理会,补充道:“如果没有父亲的谆谆教诲,你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你应该感恩他的用心教育。”
“你真这么认为?”杜子佑的目光有如实质,压在杜永封身上似要榨出他的真心话,“你觉得他在做好事?”
杜永封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点头:“当然。”
“哼,”杜子佑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抬了抬下巴,“他本人可不这样认为。”
“什么?”杜永封愣住。
“你没听错,他后悔了,”杜子佑两只手放到桌面,后仰靠到办公椅背上,“也许是老糊涂了,也许是病糊涂了,反正我每次回去陪他说话,都会听到一次忏悔,向我,向母亲。你说他会不会因此想方设法补偿我,把身后事重新安排一下?”
杜永封微睁着眼睛看他。
“你专程前来不就是想打听事情进展么?”杜子佑轻蔑一笑,“现在我告诉你了,还不赶紧回去想方法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