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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整个统计系和校学生会都知道他们的班长/学生会长在追求时徽了。
先不说之前两人一起甜甜蜜蜜打水上课下课吃饭(虽然这段时间不知道在玩什么情趣又不坐在一起了),最令大家感到激动亢奋的还是三天前,任霁正式拒绝了一切告白——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任霁作为学生会长,在迎新仪式上中规中矩发表了一番致辞与官方套话,一般这个环节大家虽然不至于全程玩手机,但也是听过即忘的。
可要怪就怪任霁的表现过于精彩了——非常贴合身线的白衬衫黑西装,全程拖稿且没有一字卡顿,语速适中普通话标准,腹腔式发声让他直接抛弃了那个音效感人的破话筒,站在讲台中央,身姿挺拔,清朗的嗓音传遍会议室每一个角落,再搭配上那张五官端正,眉眼温和的脸,活脱脱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校园深情男二模板。
这番亮相后,很多人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虽然不会出现电视剧里众目睽睽之下勇敢示爱的弱智桥段,但深夜倾诉心事的、各种借口求帮忙的、递交材料时言语暧昧妆容精致的……任霁天性热心不错,然而不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中央空调,很多事情不麻烦舍友和直系学长学姐,半夜私聊他干嘛?
终于,在一次志愿活动里,面对清秀小学妹递过来的奶茶以及“感谢学长上次给我选课提供建议”的托词,任霁趁着旁边还站了学生会几个干部和志协负责人,稳准狠地抓住了这个绝佳的、表明态度的机会。
众人只见他委婉又坚定地对小师妹道:
“谢谢你的奶茶,选课的事情很多人都来问过我,我也都尽力认真回复了,不过以后还是问本院的同学更好,毕竟我们的课程设计不太一样。”
——我不是对你特殊,我一视同仁;下不为例,请麻烦别人去吧。
“主要是,”任霁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确保周围人都能听清。
他笑容真挚,“我现在忙着追求我们系的时徽,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处理杂事了,还望体谅。”
——我喜欢时徽,所以要尽快和你们划清界限。
“虽然应该也没人看得上我,但还是想提前说一声,我现在心里只有时徽,学校里优秀的人一手一把抓,没必要在我这个死基佬身上白费功夫。”这种肉麻话任霁绝不敢当着时徽面前说,但现场这么多人,他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甚至胸膛微微发热,“当然我没有要舆论绑架时徽的意思,只是如果别人也想追求他的话,要做好有竞争对手的心理准备。”
——我光明正大追回我老婆,不给他压力,但是其他窥觎的人,最好提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任霁接过小学妹的奶茶,转手给了她一小袋学校外卖得火热的叉烧包,摆明一点人情都不欠的模样。
“……”小学妹和旁边的学生会干部都瞪大了眼。
“……”不远处,任霁的舍友手里握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慌乱地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大佬,我本来只想打电话问你一道我死活写不出来的题目,没想到任霁那个家伙突然发疯,你应该没听到吧?”
“……没事。”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澈的男声。
舍友故作随意道:“说实话,我都被吓一大跳呢,大佬你可能不知道,任霁那个鬼精鬼精的东西,就知道讨人喜欢,天生一副交际花的样子,以前拒绝人都委婉得要命,我还是看到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坚决地宣誓主权呢。”
“……”时徽好像没听到一般,顿了两秒,低声道,“题目你懂了吗?”
“诶诶我非常透彻地理解了,大佬的讲得太好了!”
时徽的手指拂过有些发麻的耳垂,调整耳机,礼貌说再见后挂断了电话。
自从这一次任霁在公共场合既不给人难堪又态度分明的拒绝与告白后,时徽和任霁的熟人对于这对小情侣的感受,或许用表白墙上的一段话来描述最为准确——
“墙墙,作为一只纯种单身狗,我真的好喜欢我们系一对同性情侣的相处氛围啊!我真的受够了在教室/自习室看到各种让闪瞎单身狗的卿卿我我摸摸亲亲要狗命行为,但是那一对!那对同性情侣之前就一起坐在第一排上课,一位替令一位打水,互相问题目,遇到都会的问题还好有默契地抬头相视一笑;还有还有,我们全班都发现了,有一次其中一位进教室晚一些,另一位就一直看着他一直在很甜蜜地笑,止都止不住的那种,相比之下平时对我们完全是假笑无疑了!
虽然他们最近好像分手了,但信女愿意下半辈子荤素搭配求他们快快复合(心碎)(爱心)!”
————
任霁的治疗在缓步推进,医生告诉他情况理想的话,两个月左右应该能基本恢复正常。
他这段时间生活和学习节奏变化不大,或者说一切改变都围绕时徽发生:上课永远坐在人家斜后方,每次时徽出门进门必抬头;时徽问他题目的话可以因为两人近距离的相处和交流高兴好久;任霁之前就弄清楚了时徽的课表,他再怎
', ' ')('么样也不可能做尾随跟踪这种猥琐的事情,但如果这一天两人都没有重合的课程,任霁总是会忍不住下课后绕到时徽的教室门前假装“路过”,制造一场人为的偶遇;他甚至去学校附近买水果的时候也会想到时徽,时不时就在晚上“碰巧遇见”时给他送点草莓桑葚什么的。
“晚上可以学习完吃点水果补脑子。”任霁把塑料袋递给时徽,“别学着学着还把人学瘦了。”
“……谢谢。”时徽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什么“晚上果糖不好消化容易发胖”这种扫兴的话。
其实任霁可以理解他的态度:那天晚上的镣铐囚禁恐怕和时徽踹的两脚抵消了;从前自己的冷漠既然当时没有追究现在也不翻旧账;一个多月过去,他的小时估计也彻底冷静下来,在不能保证自己的记忆不会再出问题的前提下,把他当正常同学相处。
“给你的。”时徽突然对任霁说,同时伸过来一个从书包里掏出的纸袋子,“几块糕点,不知道你吃不吃甜口。”
——是这样了。任霁心里感慨,时徽是那种典型的不会主动示好,但也从不糟蹋他人好意的类型,别说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时徽帮他看了多少论文笔记(有时候他太忙时徽甚至还会主动揽过一部分学生会工作),就说现在,任霁这一个多月不知道以各种理由送了多少东西,时徽刚开始还尝试拒绝,后来虽然放弃了,但每次都会回送点明显花了心思的小物品。
“你笑什么?”时徽和任霁并肩往教学楼外面走,迟钝地疑惑着。
“没什么,发现你挑的点心是我正好也喜欢吃的,很开心。”
完全没意识到哪怕送袋砒霜这家伙也会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徽点点头,竟然真的信了这番鬼话,见状任霁的笑意更明显了。
今天晚上夜空明净,月色澄亮,时徽抬头看了眼夜色,脚步慢了点。
他盯着不远处糊成一片的树影:“你现在治疗还好吗?”
“嗯?”任霁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笑容,“挺顺利的,估计不久就能恢复啦。”
“不要勉强。”时徽换了一颗树盯着,“又要看医生又要学习,还来找我,身体会吃不消。”
“没事没事。”任霁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那么热爱数学啊,每次上完那些烧死脑细胞的课后,看到你心情才会好很多。”
“……”时徽实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面对任霁看似真诚挑不出毛病的话几乎是束手无策。
“那——我有一个问题,”他这下忍不住侧头瞥了一眼任霁,又默默转过去,“治疗的时候你有弄清楚,为什么白天会不记得我吗。还是说白天也有其他事情同样不记得。”
在时徽的每一天中,数学或者说学习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精力,任霁过去的态度他已经不太在意了,但恋人曾经的选择性失忆就像一道未解的附加题一样,现在和这张试卷本卷走在一起,他实在无法忍住探究的欲望。
“……”夜色下,时徽没有看到任霁的脸竟然慢慢红了,“没有,所有的事都记得,只有……只有你我不记得。”
“好的。”时徽点点头。他心里想,这也确实,在曾经白天的任霁眼里看来,自己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没有必要花心思关注。
“不是你想的那样!”任霁已经坐在后面看了一个月时徽,再加上曾经同床共枕一年,几乎瞬间就从时徽的表情里明白了他的想法,连忙打断时徽。
时徽转过来脸看他,两人正好走到路灯旁,昏黄的灯光打过来,时徽的眼睛里好像也盛满了光一般,
“我,我……”平时面对整个大礼堂或阶梯教室乌泱泱人群也毫不怯场的任霁,这一刻竟然有点结巴,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对他来说极为罕见的“害羞”。
“我没和你说过,因为遗传的原因,医生要我一直努力保持心情平和,说大喜大悲这种促使激素水平变化太大的情绪最好尽量避免,不然有可能造成临时性的记忆缺失。”马上要到来的、过于直白的剖露逼得任霁忍不住想转过脸,但又贪婪地继续看着时徽的眼睛。
“我从小到大都过得还算顺风顺水,没有遇到太愤怒的事情,成功也不会很有成就感,可是,当时,我白天的时候……”任霁拽了拽似乎有些紧的衬衫领口,“我后来才知道,我白天的时候,每次看到你都会……不知道怎么形容,心跳加速血流加快吧,就像我们高中生物里甲状腺素作用处的效果一样,还很显着,而且到晚上又忘了。”
“应该是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就开始太在意你了。”任霁道,“太在意……情绪起伏太剧烈,才会忘记。”
月亮上的一片乌云缓缓飘过去,几乎看不见的月光重新洒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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