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捡到安安时,已经是我和徐赭断联后的第七年。
我开车去法国知名的穷人区,寻找一位总在街头流浪的老艺术家。
只不过艺术家还没找到,我就先看见了蹲垃圾桶旁和狗抢食物的安安。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女孩子,那么长的黑头发,乱糟糟的缠成一团,身上还套了件破破烂烂的花裙子。
他太瘦太小了,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的模样,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黑亮亮的,透着澄澈微光,神情像极了以前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徐赭。
我忍不住走过去抱起了他,他那样乖,一点也不抗拒我的接触,只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看。
我和他说法文英文,他听不懂,咿咿呀呀的和我用手比划着。
但我一和他说中文,他就立马会用点头或是摇头来回应我。
我把他送到了儿童救助站里,这才知道他是一对亚裔偷渡者的孩子,已经四岁了,但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使他在法国街头流浪了大半个月。
了解到情况后,我把他留在了这里,和他告别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挣脱开工作人员的手向我跑来。
“爸、爸……爸爸……”
他似乎因为我是黑头发中国人的长相,而错认为我是他的父亲。
我本可以不用理会转身就走的,但我的心脏在那一刻狠狠抽疼起来,我想起了徐赭在机场含着泪向我跑来的样子。
我决定了,我要领养他。
后来等安安长大后,我与他说起当初这件事,兔崽子居然说他是故意的,他就瞅准了我多金又好骗。
这个臭小子,长着一副干净剔透的好样子,肚子里坏水可不少。
花了两周时间才将所有领养手续办好,我去接安安回来的那天,也正好收到了国内美术协会的画展邀约。
我想了想,现下法国经济不景气,艺术藏品甚少,也是时候要回国发展发展了。
但是定居国内……就有很大几率会碰见徐赭。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真是多余担心了,都七年了,尘埃落定,也许徐赭早就忘了我。
从巴黎直飞11个小时才到国内,安安还在睡梦中就被我抱下了飞机。
现在国内正是早晨八点多钟,机场里人头攒动,广播里时不时传来播报航班信息的声音。
他被吵醒了,有些犯起床气,抓着我的衣襟就大哭起来。
我尴尬地停下脚步来低声哄他,但他越哭越大声,说不上来什么话,只会一叠声的叫我爸爸。
这时候我妈刚好打了电话过来,我只好把安安放在了地上,腾手去接电话。
他干脆就一屁股坐在我的皮鞋上,抱着我的腿继续哭。
电话里,我妈知道我今天回国,便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抽空回趟家,他和我爸都想见见小安安。
“下个月吧,”我说,“最近几周肯定很忙。”
不止是美术协会的事,我还打算把安安的国籍落下来,以后就和他在国内定居了。
我这样漫不经心地接着电话,眼神随意往机场大厅里一扫,登时就愣住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七年没见了,我还是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了徐赭。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盯着我,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一身裁剪合宜的深色西装,将他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深沉又冷峻。
安安还在哭,周围也人声嘈杂,但我和徐赭对视上的时候,世界都好似在此刻安静了下来,我仿佛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不确定他是否也认出来了我,毕竟我与七年前相比,还是有点变化的,头发也长了些。
我的心止不住的狂跳,我想掉头就走,但我的脚步像钉在那里似的,一动也不动。
徐赭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一手拿着两张机票,另一手提着公文包,看样子只是碰巧在机场和我遇到而已。
徐赭侧过脸不知道在和他说些什么,他就抬头看了一眼大厅屏幕。
我趁着他俩交谈的空隙,弯腰一把抱过安安,转身就往出口走去。
我走得那样急,好像有什么人会在身后追赶我一样,但实际上,徐赭再也没多看我一眼。
也许他根本就已经忘了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过得很平淡,再和美协联手办了两次画展后,我就带着安安去房产中介看房子。
本来只想买套户型小一些的学区房,方便安安以后落户上学,可我的目光不自觉就被旁边一幢别墅的样板图吸引了过去。
里头的装潢设计别具特色,似乎融入了不少印象派风格,意外地很符合我的美学,想来别墅的主人也是一个品味不错的人。
于是我问中介的经理,这幢别墅挂价是多少,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平板,告诉我五千万起步。
五千万对想要买别墅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高价。
', ' ')('但经理为难地告诉我,这个别墅的主人很古怪,像是想卖又不想卖的样子,常年把房子挂在这里。
一但有人真心想要询问出售情况时,却都会被他态度冷硬地挂断电话。
我只好让他随着流程打电话再问一下看看,愿意卖最好,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经理只好踱步到办公室里去打电话,没一会儿他就走出来问我,“您是霍博文先生吗?”
我一愣,点了点头,他便高兴地笑了起来,“哎呀,难怪我一说是个从法国回来的画家要买房子,户主就问这个画家是不是霍博文先生了……”
经理跑过来和我握手,“幸会,幸会,以前还在报纸上看到过霍先生的新闻呢,没想到本人这么年轻……”
见他热切过了头有些跑题了,我就止住他的话头,询问他,“那别墅的主人怎么说的?愿意卖吗?”
“何止愿意!”他兴奋地脸颊都红了起来,“那位先生还说是您的画迷,您要是想买的话,付五十万全款就可以了。”
五十万????
我没听错吧。
从五千万一下子跌到五十万,落差也太他妈的大了。
我一把揪住了房产经理,问他,“你能确定这是他在清醒状态下说的话吗?
“当然很清醒,”经理呵呵的笑,“户主说你现在就可以去别墅里看看再做决定。”
他给了我别墅的地址,离这家中介公司并不是很远。
我应了下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去看一看。
那幢别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遮隐在一片浓郁树荫里,远远看过去像是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古堡。
安安伸手想要摘一朵小小的蔷薇花,我喝止了他,他就撅着嘴先一步推开门跑了进去。
我怕他冲撞了别墅里的主人,赶紧追了上去,谁知道这兔崽子一闪身就没了踪影,我在花圃间来来回回找了几次都没看到他。
我只好一个人走进了客厅,入目就是一幅仿莫奈的睡莲图,笔触青涩眼熟至极,落款竟是我我自己。
我突然记起来了,这还是我初中时的画作,画技一般,也不具有任何收藏价值的,不知道户主是怎么淘到的。
我又看了墙上另外几幅画,均是我在读书时的作品,其中有一两张连我自己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画的了。
我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走,看到越来越多眼熟的物品。
我高中时的手绘花瓶,我大学时的手工石膏像,我曾经用过的笔筒,我磨旧了的画盘……
它们都好好的陈列在玻璃展柜里,分类细致到让我觉得,这像是我个人收藏馆里的物品。
安安的笑声窸窸窣窣从主卧里传了出来,还有一道更低的男音。
我站在卧房门口,手抖个不停,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这扇门后的人可能是谁了。
是徐赭。
对吗。
门还是被拉开了。
徐赭一手按在门把上,另一手抱着安安,垂眼看我,“怎么不进来?”
时隔七年,我第一次站这么近的距离看他。
他还是那样英俊,窄鼻薄唇,眼角微挑,葱茏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与当年的温润不同,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很阴郁冷清的气质,叫人不敢直视那双黑如漆点的眼睛。
“我还以为那天在机场是我看错了。”徐赭轻轻一笑,目光中却没带多少笑意。
见我一言不发,他便不再理会我,径自又抱着安安转身回了屋里,我只好跟了进去。
“是你的儿子吗?”他问我。
我说是,他就沉默了,眼神在安安粉白的小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总结道,“不太像你。”
当然不像我。我在心里暗骂。因为像你。
徐赭颔首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像是才起床的样子,身上只松松垮垮套了件黑色睡袍。
安安这小子就大剌剌地窝在他怀里,手指头正不老实地扒拉着他的衣领,直到扒出来一大片奶油色的胸膛才停了下来。
看得我心惊肉跳,又莫名尴尬,不知道要把视线放在哪里。
“徐先生打算要卖了别墅吗?”我单刀直入主题,语气尽量很自然平静地问他。
七年了,就算我是他的前任,那也不知道是前多少任了。
我太不想和他粘粘糊糊的叙旧,更何况他看起来也没那个意思。
“你喜欢这里?”徐赭反问我。
“还行。”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眼主卧的设计,补充道,“主要是这里环境不错,离重点学区近,以后方便我儿子读书。”
闻言,徐赭没有表态,他面上的神情很平淡,让我一时间很难辨别出他的情绪。
或许只是和中介经理说的一样,他古里古怪,想卖又不想卖。
“其实五千万买这套别墅还是挺值的。”我揣摩
', ' ')('着他的心思,想给他一个台阶下,“如果你不想卖,我也可以理解……”
“你理解吗?”徐赭不耐地打断我的话,“你怎么理解的说说看。”
我被他问得愣住了……
这些话只是我临时想到的说辞,我哪里又真能理解他的这些行为。
“你理解不了。”徐赭看穿了我的虚伪。
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出国的第二年我就买下了这幢别墅一个人住,里头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这几年慢慢收集起来的。”
“我也花时间去过很多地方,你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所以……”我的喉头发梗,猜不透徐赭突然说出这番话的意思。
“所以霍博文——”他直视我的眼睛,“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和我讨论这些的。”
我就知道他会介怀的。
什么让我来看看这幢别墅后再决定,也只不过是他想在这里奚落我一番的幌子而已。
这让我觉得委屈又难受。
已经七年了。
我过得还算可以,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我和他计较这些往事里谁错谁对又能改变什么。
只会无端端惹人伤心而已。
于是我装出一副诚恳地样子向他道歉,“抱歉,徐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去做这些事情……”
我虚情假意地和他解释说,那个时候我还年轻,不懂得珍惜,请他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这个样子肯定又让他失望了,他的神情越来越阴郁。
可我在他心里不就是这种人吗。
“既然这幢别墅对徐先生来说别有意义,我也不能强迫你卖掉它……”
“没有意义。”我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徐赭淡淡地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话已至此,我们都沉默了下来,唯有安安不谙世事地转脸瞅着我们笑,嫩泱泱的小嗓子里还在哼着小曲儿。
徐赭垂眼看了他一会儿,又对我说,“五十万,霍博文。”
“你想要的话别墅就卖给你。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免费送给那家中介公司。”
我说好啊。卖给我吧。
徐赭给了我一个账户,我当即就转了五十万在里头。
他没有和我签什么过户合同,我也无所谓,我本来就是奔着有个容身之所来的,房产属不属于我,我并不在乎。
让我更高兴得是,这别墅里的一切都是徐赭亲手布置的。
他眼下虽觉得没什么意义了,我却如获至宝,仿佛能从这些琳琅小物里窥见当年温柔又细腻的徐赭。
我只能这样自欺欺人。
别墅很大,我很快就和安安搬了进来,只雇了一个阿姨暂时负责做饭,其余的都请钟点工做。
我妈提议让我回老家把周妈接来照顾安安,周妈是从小就照顾我的奶妈子,一直未婚住在我们家几十年了。
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方法可行,决定这周就开车带安安回一趟老家。
临出发前我想着要接周妈过来了,就把在别墅里做饭的阿姨给辞了。
剩余几个钟点工,通常我不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主动到别墅里来。
将大门重重落了锁后,我抱着穿了新衣服的安安坐上了汽车。
仅仅四个小时车程就到了我老家。
我家就住在江南水乡的一座小城镇上,眼下时节正是草长莺飞的四月,有不少美术学院的学生背着画板来这儿写生。
安安第一次走在这种老旧的青石板路上,可能觉得新奇,拉着我的手不停地东张西望着。
我把他的一头长发剪成了齐刘海妹妹头,他看上去脸蛋圆鼓鼓的,像个白嫩娇气的女孩子。
这种窄巷老街里开不进车,他走累了我就背着他,一直穿过了好几个巷口才看到一处四合院落,门匾上龙凤飞舞写着霍宅二字。
我一进门就开始叫妈,安安也学我叫了几声妈,我忍不住笑了,我妈就从厨房里奔了出来。
“哎呀,这就是安安吧?”我妈围裙还没来得及脱就一把抢去了安安,“哎呀乖宝乖宝,让奶奶好好疼疼……”
我妈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人,说话的腔调温柔又腻人,听得我鸡皮疙瘩骤起。
“爸呢?”我注意到只有我妈一个人出来迎接我们。
“不在。”我妈懒得理我,抱着安安径直往屋里走,“他今天带几个学生在湖边采风去了。”
我没再问些什么,回房换了套休闲宽松点的家居服后,坐在廊檐下的躺椅上看我妈和安安玩儿。
我妈一转头看到我蔫不拉几的样子,就问我有没有考虑过找个人结婚,是男是女无所谓,别让我孤独终老就行。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这我可不学徐赭。
我妈便白了我一眼,说,那也是你自己活该,人家徐赭当
', ' ')('初对你多真诚。
我没有说话,只盯着庭院里的葡萄架发愣,我知道接下来她又要说些什么了。
“那么个漂亮的男伢子不吃不喝的,就守在家门口,巷子里稍微晃过去个人影,他都要爬起来看一看……”
“后来挺不住了,一头栽倒了,还是你爸把他背进屋子里的……他的那双脚磨得水泡哦……作孽……不知道下了大巴车后,走了多少路才问到我们家来的……”
“妈,别说了。”我打断了她的回忆,“安安饿了,弄点吃的给他吧。”
等我妈拉着安安走后,我才伸手锤了锤我的心脏位置,张嘴猛吸了几口气,差点痛到不能呼吸。
这七年来,无论再听几遍,我都觉得这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依然很强烈,甚至越发深刻,痛进了骨髓中。
我不敢想象徐赭因我受罪的那些场景,我快要死掉了。
晚上吃饭时我爸才风尘仆仆的回来,背着画具的包里塞满了带给安安的小礼物,竹子削的宝剑,草结串的蚂蚱,还有一大包花生糖。
“爸,晚上了别给他吃糖,容易长蛀牙。”
我爸哦了一声就把糖收到了柜子上,安安转脸瞪着我,委屈得直瘪嘴。
他那个样子很好笑,我下意识就想掏手机出来给他拍一张,以后留着做我的微信头像。
但我摸了摸口袋,没有,又去房里找了一圈,仍然没有。
这才想起来手机可能落车上了。
那么远的路,我懒得再去拿了,反正我刚回国换得都是新手机号,也没几个人找我。
我爸妈许久没和这么小的孩子接触过了,喜欢的不得了。
晚上在庭院里给安安洗过澡以后,就拿一块大浴巾劈头盖脸地裹着他,抱回自己屋里头去了。
我一个人看星星看到了后半夜,回卧室倒床就睡,睡得骨头都快酥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怎么亮呢,我爸妈就张罗着要带安安去早点铺子里看炸油条、喝手磨豆浆。
他们本想叫我一起去的,但我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连忙摆手回绝了。
这两大一小走了不到半小时,院子里的木板门就被锤得哐哐响。
铁定是落了东西在家,我又气有无奈,只好爬起来去开门。
四月的早晨,风有些冷,气温也还是很低的。
我只匆匆披上一件长衫,光着两条腿就跑了过去,一拉开门栓就嚷了起来:
“你们怎么连钥匙也……”
不带。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我怀疑自己见了鬼,或是梦没醒。
不然我怎么能在江南四月的凌晨五点,看到徐赭站在我家门口呢。
徐赭的眼眶发红、面色发青,穿着起了褶的白衬衫和西服裤,有些狼狈,但纵使这样也掩饰不住他的英俊,
他瞪着我,一双眼睛里哀怒交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问我,“为什么又要躲我?”
什么躲他?我躲他了吗?
我摸不着头脑,这人一大早跨城四小时追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徐赭的胸口还在激烈起伏着,他一把攥过我的手腕,恶狠狠地质问我,“到底为什么又躲了起来?”
他神情阴郁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回国以后,我自认为我克制得很好。没有骚扰你,也没来纠缠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你……”徐赭的嗓音颤了颤,突然低了下来,他望着我,嘴唇抖动,“霍博文,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这席话彻底砸晕了我。
风又吹得我遍体生寒,两条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我只好关上门,用力把他拽进了屋子里。
“你发什么疯说这些话???我到底做什么了???”
我气得直跳脚,恍惚间以为自己面对的还是七年前那个软软糯糯的徐赭。
“你疯了你大清早的跑过来??昨晚是不是开了一夜的车???”
徐赭沉默不语,我一路拉着他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别说话了,先睡觉,睡醒了再说。”我先一步蹿上了床,然后伸手拽他,让他也躺下来。
徐赭大概也是被我吼蒙了,意外顺从地倒了下来。
等他完完全全躺在我的枕侧时,我扯过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他。
徐赭的身体好凉,我用体温熨了他半晌,他才有了一丝热乎气,但他仍旧绷紧身子,像我们家门口那块又冰又硬的青石板。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徐赭却语气很淡地问我,“笑什么。”
“没什么,睡吧。”我朝他的怀里挤了过去。
我们依偎在一起,盖着同一床被子,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又像之后我梦里那样。
“徐赭……你还是好香……”
我无意识呢喃了一句,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冷调香水味,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临近晌午,被孩童嘻嘻的笑声吵
', ' ')('醒,我一睁开眼就看到安安那张凑近放大了的脸。
“爸爸!”他兴奋地喊我,“爸爸!两个爸爸!”
什么爸爸两个爸爸的?……
我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枕边那人也正好悠悠睁开了眼。
视线相触时我才突然记起了早上发生的事,不由得脸颊一红,忙对着安安喊,“出去出去,快出去,谁让你不敲门跑进来的?”
安安压根不怕我的训斥,他利利索索地把鞋子一踢,也钻进了被子里。
“爸爸,要和爸爸、安安睡睡……”
他还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但看他拼了命要往我们两个中间挤的举动,我就领悟了他的话。
“不行,”我按着他的头,把他往外推,“我们也要起床了。”
徐赭却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小身子,把他固定在了自己胸前。
“他要睡就睡吧,肯定是醒得太早现在又困了。”
我拿他俩没办法,只好腾出点空来给他们睡,安安毕竟是小孩子,在床上嬉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侧头看向徐赭,徐赭也睁着眼在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神情让我觉得难过。
像个迷了路的孩子,在突然找到家的方向时,又迟疑了起来。
“这好像是一场梦。”徐赭突然低低地开了口,“过去的几年里,我常常梦到和你这样躺在一张床上。但只要我睁开眼,每回都剩我一个人。”
我无声地流泪,泪水从眼角一路滑到鬓边,又被徐赭伸过来的手揩干净。
“你为什么要哭呢。”他静静地看着我,“当初要离开的人不也是你吗?”
“要你管。”我哑着嗓子回他,“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徐赭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以前放不下的,但我在别墅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放下了。”
他缓缓地道,“回忆这种东西,只有我一个人守着,就没有意思了。”
说完后,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徐赭的变化。
他好像从以前一个单纯善良的富家小公子,逐渐变成了现在这种消极阴郁的模样。
等安安醒后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妈做了不少当地特色的小炒招待徐赭,徐赭笑意淡淡、彬彬有礼。
在他去厨房盛汤的时候,我妈还把我拉到一旁责怪我,“别人都有家室了,你怎么又纠缠人家?”
我正想说我没有,徐赭的声音就从厨房传了出来,“阿姨您别怪他,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
徐赭端着汤碗走了出来,“阿姨你知道的,我总是这样死缠烂打的。”
我妈讪讪地笑了笑没多说,一转脸就给了我一个白眼。
安安吃饭还要人喂,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的缠着徐赭。
我瞧着徐赭的神情,也不算和蔼和亲啊,反而眉宇间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也许这小安安就是颜狗吧,眼睛老是往徐赭脸上扎。
吃完饭后我们就开车回去了,徐赭坐我的车,他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我不敢让他一个人开车,他的车就找了跨省代驾开回去。
车上安安一直在睡觉,徐赭抱着他,转脸盯着窗外,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觉得太过安静了,就打开了车载音响,里头放着我大学时候很爱听的CD。
徐赭听了一会,又转回脸来看我,“你还是这么的恋旧,也真是奇怪了。”
他的目光太直白了,不懂得收敛一两分,像是要看穿我的内心。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只能装傻,“只是因为经典才恋旧,不美好的东西我早就忘了。”
“是吗。”徐赭淡淡地笑,没有再说话了。
开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车,才到市区里,我把徐赭送回了他自己的家,临走时他问我要不要下来喝杯茶。
其实我腰背都酸得很,早就想休息一下了,但看见他身后灯火通明的徐家别墅,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在家等他。
“不用了。”我拒绝了他,“以后有空再说吧。”
徐赭就把车门关上了,但他并没有走,只是站在楼梯上,看着我原路把车开了出去。
夜幕混合着他的背影,孤零零的,我的心里又酸又疼,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要这样折磨对方。
可能天生就是有缘无分吧。
周妈自己坐着高铁来找我了,我之前回家的时候不凑巧,她刚好回老家收粮食了。
我给周妈安排在了一楼的房间里,把安安丢给她照顾后我轻松多了,可以安排自己的琐事了。
美协有非常多的国际案卷要审查,那些脑满肠肥的艺术家们,见我是海归,就一股脑塞给了我。
白天我在美协忙活,晚上要应酬一些酒会,只有周末有时间带安安去早教班。
其实这种兴趣班一般都是妈妈带孩子来的比较多,但安安没妈,只好由着我一个
', ' ')('大男人坐在女人堆里听课。
安安虽然很聪明,但耐心很差,也很容易发脾气,他经常会因为别人不理解他的意思而愤怒,我为了引导他花了不少心思。
这样连轴转着,我很快就生病了,在法国时酗酒留下的胃病,以及嗑药的后遗症,我痛得下不来床,浑身冒着冷汗。
安安跑上来看我,吓得大哭,周妈哄不好他,只好去楼下找玩具给他。
上来时却看见他抱着我手机玩,眼泪已经不再流了。
我睡得昏沉,不知道他竟然把我手机里徐赭的号码拨了出去,并且还接通了。
徐家离我家很近,徐赭很快就驱车赶到我家,我被他叫醒后吃了一惊,他却执意要带我去医院。
我拗不过他,只好去了,我披着毛毯坐在后座上,看他把车开得飞快,好像我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到了医院更是各项检查做了一遍,医生说我有很严重的胃病不能太操劳,另外精神方面太焦虑了,容易供血不足导致头痛。
医生安排我住院,徐赭无比自然的留了下来陪护,我住的是vip套房,床很大很宽,徐赭却不睡,只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给我打早饭,小米粥配咸菜,还有两个豆沙包,我咽不下去,只匆匆喝了几口粥。
中午的时候,徐赭就没买医院的饭了,叫了家里的阿姨给我做了三菜一汤送过来,都很清淡,味道还不错,我吃了不少。
晚餐也是阿姨煲了汤送来的。
住院的几天里,我不仅胃病好了些,头也似乎因为徐赭在身边的缘故不疼了。
等我彻底好了后,徐赭开车把我送回了家,他抱了抱安安就走了,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周妈之前就知道他是谁,对他来我家并没多大意见,反而觉得徐赭是个面冷心热的好男人。
我笑得有点苦涩,没告诉她徐赭已经结过婚有孩子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徐赭时不时会送煲汤给我喝,里面放了很多中药,味道不似之前那样好,但也不难喝。
只是他每回来都只是看着我吃完喝完就走了,一句多余话都没有,他像极了一个认真工作的护工。
倒是安安和他见面的次数多了,越来越黏他,有时候还会问我那个叔叔哪里去了。
我告诉他叔叔家里有小哥哥,他要回家照顾小哥哥。
安安就生起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哥哥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安安在早教班里也学的越来越好,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说话节奏,不再着急表达了。
我美协会里的领导知道我是单身带娃,非要张罗着我去参加一个酒会,给我介绍优质女性。
我们这个圈子里,说艺术很艺术,说俗也很俗。
我对这样的应酬向来不端架子,都会去走个过场,这样方便我结交一些文人书豪。
晚上我早早结束工作,开车来到了举办方酒店,侍应生一路引着我走进会场里。
我端了个酒杯去和美协里的人打招呼,他们介绍了一个貌美优雅的女士给我认识,据说是哪位知名女作家,专门写一些人文游记的。
我很欣赏这样的女士,何况我也觉得安安需要一个文艺优雅的后妈来引导他往正路上走。
我难以免俗地邀请她跳了支舞,然后领着她在酒店里的花园随便走走逛逛,和她聊聊我留学那几年的趣事。
这位女作家谈吐大方,对我也颇有兴趣,我们似乎志趣相投得很,只缺乏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但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和谐的氛围。
我不知道徐赭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酒杯晃了一晃。
“我有话对你说。”徐赭无视我身旁的女士,冷冰冰地道。
女作家知趣地离开了,临走时她把一张小巧的女士名片,塞进了我的西服衣兜里。
徐赭盯着那张名片看了许久,才把视线转移到我脸上,“不许你再找她。”
我笑了笑,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润润干燥的唇舌,问他为什么。
“你看上去一脸很想和她结婚的样子。”徐赭说。
我不知道很想和一个人结婚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但徐赭说的没错,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安安需要一个母亲。”
“这就是你迫害一个女人的理由?”徐赭讥讽地看着我,“你明明喜欢男人,却要让她做你的同妻,看着你在外面逍遥快活。”
“霍博文,你还是那样,你做什么事都讲究功利性。”
我忍不住笑了,我看着他,“难道你不是吗?那你都娶妻生子了怎么不待家里好好过日子呢?”
这些话似乎伤到了徐赭,他先是涨红了一张脸,接着面上血色渐退,变得惨白。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里悲愤欲绝,在漆黑的夜里像个孤独的游魂。
我有些不忍心,转身想走,徐赭却一把拉过我,把我狠狠推到了
', ' ')('墙上。
他上前一步手肘抵着我的喉咙,咬着牙对我低吼,“我也想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我为什么要像条狗一样的,看到你回国就眼巴巴地往上凑,我明知道你是多么可恶卑劣的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放不下……”
他的眼泪珠子那么大颗的往下滚,映衬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像一盘摇摇欲坠的银珍珠。
我就算是石头心,着没办法对着这样一个徐赭硬起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才能不让他伤心,我只好拉过他的衣领,用我的嘴唇堵住了他的话。
我的徐赭还是那样爱哭,一哭起来就要我的命。
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有许多,但我丝毫不在乎,我好像比以前更加疯狂了,那是因为我饥渴若狂,我对徐赭的爱,求之不得。
那晚我趁着一点点醉意和徐赭上了床,就在酒店里开得房,我已经等不及回家了。
一进房门就和他激烈地拥吻,从玄关一路滚上了床,我焦躁地脱着徐赭的衣服,他的衬衫纽扣被我拽崩了好几颗。
徐赭狠狠地吻我,大手扶着我的后脑勺,他扯开我的皮带,迫不及待地就要扒光我的裤子。
后来等他真的箭在弦上时,我又畏惧起来,徐赭感觉到了,他掐紧了我的腰,低声地问我,在国外那几年有没有过别人。
我想回答,他又堵住我的嘴,像是害怕听到一样,一挺身就捅了进来。
我痛得发抖,指甲陷进了他的皮肉里,徐赭却不觉得疼,还在继续耸腰,发泄似的往里进。
太紧太疼了,就算挤过润滑油都仍然干涩。
我还是哭了出来,锤着他的胸口说,“没有!没有!我没有碰过别人!……”
徐赭的动作瞬间轻了起来,他抱紧了我,难以置信又很喜悦地问,“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吻去了我的眼泪,对我说,“对不起小文……”
他缓缓地动作着,他的技术比之前和我在一起时精进了许多,不再那么莽撞粗鲁,反而每回顶撞都直捣我的脆弱点。
我明白他在这几年里肯定有过不少床伴,我仅是这样想想都觉得心里很酸涩,但这或许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让我心里永远会留下这个梗。
我并不怪徐赭,成年人的爱情里就是这样,很多看不见的地方是肮脏的。
只要他爱我,他的灵魂就永远是干净的。
他永远都是我的徐赭。
一场激烈地床事过后,我腰酸背痛,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徐赭爱怜地抚摸着我背上的肌肤,一寸一步的,仿佛要记住现在的手感。
“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徐赭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背后响起。
“我每天都在问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没有继续读法学,我转到了金融系,开始理财投资赚更多的钱,交很多的男女朋友。我也会和他们上床做爱,我每回操他们的时候,我都在想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
徐赭的手摸向我朝着床里侧的脸颊,“你流泪了,霍博文。”他说,“看上去你好像也是爱我的,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我疲倦地道。
徐赭就不说话了,他又把我翻了回来,又压着我强做了一回。
他沉默的时候就格外地用力,好几年没开过荤的我几乎要受不住,在他的背上抓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和他激情之下上了床,事后我才有些后悔,我不该像个女人一样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不知道他的妻子看到后会有什么想法。
我从未见过宋婕本人,只在几年前的婚纱照里见过她,知道是一个眉目婉约的大美人。
我对她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这种感觉随着我发现自己回国后对徐赭爱意不减而逐渐加深。
我觉得自己很卑劣,确实卑劣,如同徐赭说的那样,我功利性太强,是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
我既然再次抓住了徐赭,就不太想归还回去了,我们保持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一直到了两年后。
徐赭在这期间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只是为了看他自己儿子。
徐赭的儿子叫宙斯,比安安大两岁,我曾问过徐赭为什么给他儿子取这样古怪的名字。
他淡淡地说,因为在徐宙斯出生的那个夜里,他坐在医院走廊里,一抬眼就是一座宙斯的石膏雕塑。
他这个解释比我还随便,我给安安取名,只是因为想他平安一生。
事实上我在法国还养了一只乌龟叫平平,但是后来安安把我的香烟都扔进水缸里,毒死了它,只剩个安安了。
徐赭告诉我他想要和宋婕离婚,他说他们从来没有过感情,宙斯的出生也只是因为一场酒后乱性而已。
从结婚到现在,他和宋婕都是分居的状态,宋婕也有自己的玩伴。
', ' ')('他婚后把所有钱都交给了宋婕,随便她挥霍,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宙斯而已。
现在他只是在这个要求上又加了一条,想要离婚和我在一起。
宋婕似乎发了很大的火,徐赭再来见我的时候,头上包了一层纱布,还隐隐透着血色。
他告诉我是宋婕情绪失控,用烟灰缸砸的。
我叹气,没办法评价这一场祸事,我虽然觉得宋婕可怜,却也知道不能够心软,长痛不如短痛。
可我没想到,我的这种纵容和不制止,竟然会害死了宋婕。
车祸的消息传过来时,我整个人都如坠冰窟,我想我这辈子都要背负这条人命去和徐赭相爱了。
我到处去求神拜佛,祈求老天不要怪罪徐赭,把所有的报应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承受。
我这自私的烂人,如果我当时博爱一些,心宽一些,就这样放徐赭离开,宋婕是不是也不会死了。
可我怎么舍得再赶他走。
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在这三分之一里,徐赭又占据了一大半时光。
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像几年前那样放过他。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战战兢兢地和徐赭在一起,每个没有他在身边的夜晚,我都因为愧疚和心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徐赭陪着我到处旅游,希望我能够好好散散心,直到我们在澳门遇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英俊贵气的男人,三十岁出头,穿戴皆是名牌,只是他的五官里透着一股脂粉味,看久了就觉得有些狡猾。
他在赌桌上出手十分的大方,对赢钱输钱丝毫不在意,身边围绕着两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他肆无忌惮捏他们的胸部,给他们的比基尼里塞钞票。
徐赭轻眯了一下眼睛,告诉我,那是宋婕的小情人。
宋婕有情人这件事,是徐宙斯三岁时徐赭撞见的,但因为两个人都没太多的感情,彼此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管对方。
只是徐赭在花丛里待久了,多少有些耳闻,知道这男人是个十八线小明星,专门靠着富婆吸金的。
但只要宋婕不来闹他,徐赭也由着她去,他们两个便在一起纠缠了好几年。
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消失的。
徐赭仔细回忆了一下,告诉我,似乎是宋婕车祸后就没有他在国内的消息了。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东西。
回国后徐赭开始上心这件事,从车祸当天的通话记录,行车记录仪,一直调查到宋婕开的那辆车之前的维修保养记录。
终于被他查出来了一些线索,这辆车的刹车系统被动过手脚。
这不是一件单纯的意外,宋婕是被人故意设计推上绝路的。
徐赭将案件重新提交了上去,靠着他父亲执政多年的威望重新受理,几个月后终于抓到了凶手。
果然是她那位十八线的小情人。
他因为贪图宋婕的存款,又害怕宋婕离婚后会赖上自己,干脆使了点小聪明,让她继续开刹车失灵的车。
他知道徐家没人在意宋婕,也没人会细究她的死因,所以才敢这样肆意妄为。
等宋婕死后,他就拿着那笔早就转移了的钱和变现了房产,全国各地快活去了。
这件事对徐家来说是叫丑闻,受审过后,徐赭的父亲就施压当地的新闻媒体,将这件事彻彻底底的盖了下来,除非有心之人去翻当年的卷宗,不然没有人知道车祸背后的事。
徐赭和我一同去宋婕的家乡安抚了她的父母,好在老两口还有儿孙绕膝,对女儿的死讯虽然很难过,但也没有放弃生活。
徐赭把追回来的那笔钱交给了宋家老夫妇,希望能够为他们尽一些孝心。
再返程的飞机上,徐赭握住了我的手,良久,他才缓缓地说,“我想了想,这件事不能让宙斯知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回握了握他的手,宙斯在八岁时因为失去母亲已经很悲痛,性格变得沉默又孤僻。
如果现在再让他知道,他爱戴敬重的母亲是因为这种事情被人害死的,不知道他的性格要怎样扭曲。
我已经够不堪了,不在乎一个孩子怎么看待我,把我当成逼死他母亲的凶手。
“委屈你了小文。”徐赭疲惫地说,鬓角有一根白发若隐若现。
他这些天为了宋婕的事来回奔波,不知不觉竟也有了白发,即使只有一根,我也觉得有些心痛。
我望着他阖上的双眼,笑了笑,心里却道,就这么和他老去吧。
孩子们也都要大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