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十三,程谢在小店里吃过面,就打车去了老宅子,老宅子距离破楼一个多小时,程谢大致三年没有回去了,但记忆却好像是停留在昨天,胡同的青石板,墙根的小草,匍匐满墙的爬山虎,绊脚的门槛……都在脑海里扎根发芽,程谢一时恍神,师傅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小伙!到了!”
程谢耳膜一震,吓得眼都瞪圆了,师傅咧嘴一笑,程谢到嘴边的脏话就咽回去了,低头摸兜,闷声说:“多少钱?”
下了车,程谢还是恍惚的,天热儿,程谢额头上满是细汗,从背包里摸出棒球帽,帽沿压低,沿着记忆中的路,摸到了老宅子。
“这儿?”解严出来,仅能通过两人的小胡同,弯曲扭转看不到另一头,高高的院墙满是浓密的爬山虎,狭窄的空间让解严很不适应。
眼前是古红色的小门,时间太久,看上去倒像是红褐色,门的两旁还有两个小门墩,解严认真看了一会儿才看出上面雕着是三只绵羊的图案。
解严看程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太阳的缘故,程谢静默而沉重,连耳环都淡去了光芒,胡同里静悄悄的,像是被荒废了,充斥着潮湿阴冷的味道。
程谢这个样子很少见,从坐到车上就开始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有什么东西是程谢不愿意接触的,解严忽然有些后悔,程谢好像也没有义务来帮他。
“我没事,只是好久没回来了。”程谢感受到解严的沉默,把指环摘下来,扭头对解严笑了一下,又往胡同两旁看,声音很轻,“以前这里很热闹的。”
“你小时候住这里?”解严很敏锐地抓住了程谢的字眼,跟着又把周围打量了一遍,实在看不出程谢小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
‘嗯。’程谢点头,“住了十六年。”
解严有些讶异,他现在似乎能理解程谢的感受了,他从国外刚回家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慌地没有着落,像是做梦一样。
“你有没有不舒服?”程谢看解严。
“没有。”解严说。
“那就好,走吧,进去。”程谢好像恢复了往常,拿出钥匙上前一步开了锁。
隔着一道门,里面却很宽敞,两层小屋,敞亮的院子,屋檐下放着躺椅,院子里用篱笆支出了两块土地,一块地种满了花,一块地长满了草。
程谢大致扫了一眼,心里一揪,鼻头就跟着酸了,程谢使劲捏了捏鼻子,才把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里只有你和你奶奶一起住吗?”解严问。
“嗯。”程谢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往前走,上了台阶,把门窗上的一些破旧的黄色纸张撕了下来。
解严跟着上前,发现是一些字符,时间太久,受了潮,已经看不出原先画的是什么样了。
“我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程谢看解严,“你爷爷对你好吗?”
程谢语气太过平淡,解严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想说话,程谢自问自答, “我多余问了,你爷爷把家产都全部给你了,对你不单单是好。”
解严没反驳,跟在程谢身后,“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谢把帽子摘了,推门进屋,停顿了一下说:“不谈家产的话你爷爷对解漾怎么样?”
“我爷爷喜欢小孩,”解严想了想,“解漾很乖,小时候我们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你不是好几年没在家吗?”程谢继续往里走,又回头看他,“不给家产也不一定是对他不好,名下这么多人都要养,生活一眼看到头,也很累吧,但问题是现在你身体被占了,只能说明解漾也想要家产,只是你爷爷没给,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秘密。”
“要是能把解漾约出来就好了。”程谢呢喃,说完转身上了二楼,声音空旷,“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别抱什么期望。”
解严静立良久,也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拐角一个房子门开着,解严过去,程谢正背对着他蹲着,手里好像拿着东西,解严进去,发现程谢手里拿着一个牌位。
先夫程梁谷之位。
生于一九五四年八月十五日。
故于二零零二年五月十三日。
“我奶奶做的。”程谢轻微叹气,说着把牌位放到了旁边的木质大箱子里,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
“你站远点。”程谢抬头说:“我没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解严愣了一下就快速躲到了一边,程谢勾嘴笑了,没想到解严这么好骗。
解严反应过来,摇头失笑,“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逗你玩,”程谢打开箱子,“你还挺配合。”
“当做服务费了。”解严也蹲在旁边。
“打发我呢。”程谢扭头看他,“不要多,把给你媳妇那份家产给我就行。”
解严也看着他,“你还真不客气。”
“那也看跟谁。”程谢笑,把盒子里用牛皮纸包着的书拿出来翻了翻,小声念叨: “我记得还有些符呢。”
程谢把书放回去,又站起来在屋里子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