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梵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从小就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一直都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今天这样一番高强度的长途跋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靠着怎样一种意志力挺过来的。
大概……是不想死的信念,和想活着回去的渴望。
伊梵忽然感觉脚底有些刺痛,她挣扎着撑起身,把鞋子脱下一看,原来脚底和脚后跟都被磨出了水泡,这些水泡又在跋涉中被磨破,现在一脱鞋,几乎是钻心的疼。
如果她爸妈看到她现在的脚,一定会心疼的不行吧。
爸爸一定会絮絮叨叨的边给她求情,边把好几种药都拿来恨不得全上一遍,妈妈肯定会边点着她脑门凶巴巴的斥骂她瞎折腾,边小心翼翼的吹着伤口给她上药……
但是现在。
伊梵茫然的环顾四周,陌生的帐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孤身一人的她。
她和她的亲人彼此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无法跨越。也不知道原来世界她爸妈发现她消失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一想,伊梵捧着生疼的脚,心里愈发酸楚地难过。
这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一个女声,“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伊梵顾不得疼,赶紧七手八脚的把鞋给套上,然后强忍着浑身的酸痛摆了个正常的姿势坐着,边答道:“你进来吧!”
奇娜掀开帐篷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叠干净的衣物。
“这是给殿下换洗的衣物。”奇娜把衣服放在她身前,简短的交代:“今天卡洛斯已经把追兵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是陷阱,今晚休息一夜后,明早我们得继续出发。”
“哦哦,好。”伊梵只想快点结束对话,天知道她现在累得多想没形象的躺下来!
但奇娜交代完后却没有立马离开,她凑近伊梵,有些疑惑:“殿下是不是有哪里不太舒服?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
“没有。”伊梵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又有点后悔自己说的太快,于是闭上嘴,缄默不言。
奇娜又看了她一会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那殿下,好好休息。”
奇娜走了之后,帐篷里又只剩下伊梵一个人。她盯着身前那叠整齐叠好的衣物,开始发呆。
好一会儿,她轻手轻脚的脱下鞋,准备随便拿布包扎一下,以此来应付明天继续赶路。
脚上的伤吹口气都是疼的,她还手贱的拿手指戳了戳。伊梵倒吸着凉气忍着痛,边小心的掰开脚趾检查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就在这时,帐篷忽然又被掀开,“殿下……”
伊梵反应不及,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面前去而复返的奇娜。
奇娜一眼就看到了伊梵脚上的伤,伊梵就看见她的笑容消失,脸一下沉了下来。
“殿下你……受伤了?”
她走到伊梵面前,只看了一眼便拧起了眉。
“你的脚怎么会伤成这样?磨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伊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奇娜大步走到伊梵面前坐下,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伊梵脚背上的水泡。只是轻轻一触,伊梵就龇牙咧嘴的直抽气。
奇娜的脸顿时更沉了,她又心疼又生气的看着她:“殿下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把脚给我,我给你上药。”
伊梵愣愣的看着奇娜。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可以咬牙忍住所有痛苦,多痛也不会吭一声。
可这陌生大陆,她那样温柔的捧着她的伤口,温暖的关怀,就好似在一瞬间击中了她坚硬铠甲下的柔软,让她辛苦筑起的防备和心墙溃不成军。
她突然觉得心里的委屈蔓延到了嗓子眼,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疼……”
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的泪水更是止不住。
奇娜本还准备板起脸好好说教她一通,看见她的泪水,立刻手足无措的软化了声音:“疼么?很疼么?那我轻点给你擦……弄疼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伊梵抽噎着点点头,身体一抽一抽的,“还要呼呼。”
奇娜有些好笑的应着她,声音柔软的像海绵,“好,给你呼呼,别哭了好不好?”
如果奇娜就这么晾着她,伊梵说不定也就不哭了。可现在有人这么体贴的关怀她,伊梵这熊孩子顿时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的差点哭的背过气。
帐篷不怎么隔音,很快少女的啜泣就透过风声,分毫不差的传入在外守夜的星辰耳中。
星辰骑士顿了顿,默不作声的继续往篝火里添木头。
火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晦暗不明。
等奇娜给伊梵上好药、哄好她再从帐篷里出来后,星辰已经在帐篷前站了很久。
看到奇娜出来,他立刻转过头,望了眼帐篷。
“她太累了,哭到一半就睡着了。”刚出来的奇娜脸上还犹带笑意。
星辰骑士沉默的望着她。
奇娜好笑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真不敢相信,她的身体竟然这么娇弱,竟然只跑了一天就伤成这样,哪怕是大陆中的普通人体力都比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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