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梅一直以为是自己误将两杯奶放错了位置,感到懊悔不已,在医院足足陪护了三天。
陆荷阳跟随他手指轻抚的动作,轻微颤栗了一下。
他别开脸解释说:“可能是叉烧里,有蜂蜜。”
傅珣眉间拧得愈紧,眼神带一点惊诧:“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我不应该吃的。”
按理说,吃一小口他就应该感觉得出来,这些年大约因为抵抗力增强,只吃一点点的话并不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反应。但他心在别处,丝毫没有在意,甚至还一连吃了四五块。
“我载你去医院。”傅珣拉着他往车边走。
“社区医院就可以。”
现在这副样子再去打车,还不如坐傅珣的车。陆荷阳坐进去,撑着头苦笑:“这几天好像一直在跑医院。”
“怪我。”傅珣一锤定音。
陆荷阳耸耸肩,不置可否,又透过后视镜悄悄观望傅珣的眉眼,这个人专注于右转时非机动车道上汹涌的人车纵横,面容凝重。
本来是约会,到现在变成在狭小破落的社区医院点滴室静坐。
陆荷阳读了一会电子书,手机电量告急,只好抬起头观看面前挂墙电视上的动物世界。
傅珣去接了一杯热水回来,递过去,眼神从点滴上掠过,抬起手滑动滚轮,把速度降回到原来的速度。
刚刚趁他不在,陆荷阳悄悄调快了的,被一眼看穿。
两个人都三缄其口,不提此事。
“睡一会吗?”傅珣在他身侧的空椅上并肩坐下,用外套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保暖。深夜的点滴室很空旷,除了另一端角落里坐着一对老夫妻,再没有旁的人。
“我不困。”陆荷阳喝了一口水,眼皮兀自强撑,在电视机画面中的墨绿丛林间努力寻找荡来荡去的猿猴,“你先回家吧,我吊完自己回。”
这里离他家很近,但从傅珣常开车往来的迹象看,这里离他的住所显然有一段距离。更何况,吊过半瓶水之后,皮肤的红肿与麻痒已经消退不少,他也没那么娇气。
“不要紧。”傅珣说,“等你吊完。”
然后两人都噤了声,点滴室内只回荡着电视机接触不良,略有些沉闷的声音。
五分钟后,动物世界里新争取到猴王位置的猿猴开始交配来彰显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不过这个猴王很“奇怪”,它的喜好不分雌雄,只要它看对眼的都“难逃猴爪”。
解说词不无兴奋地阐述,对于某些特殊的猿猴,它们对性别没有严格的要求,可以说得上是大自然规律的叛逆者。
傅珣想,脸皮薄如陆荷阳,此时大约不知看哪里合适。
他转头,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发现那个人竟然已经睡着了,歪着头呼吸均匀,冰凉的点滴如更漏,缓慢地、规律地流淌进他青色的血管。
绊倒铁盒
傅珣:想亲。
第41章 过敏源
这个点滴打的时候容易犯困,药效起得快,人也睡得熟。
傅珣轻手轻脚地将他额上散乱的碎发拨开,他脸上大片的过敏反应已经消失,只是耳根和脖颈上还残存着未消退尽的淡红,双唇微微翕动,不时有细微的无知觉的抿唇动作,却又在未真正触及时泄力松开,缓慢吐出一口气息。
傅珣对一个人的唇形其实并没有特别关注,但他好像就是对陆荷阳的唇形由衷喜欢,似将开未开的玫瑰花,和一片秋色正浓的漆树叶。又或者换种说法,陆荷阳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生长的,而他的喜好也正依赖陆荷阳而生。
他的目光在那里生根,喉结滚了滚,忽然想偷得一个吻。
自从陆荷阳重新回到嘉佑市,他没能在他那再讨得一点糖。
他撑住二人中间的扶手,缓慢地倾身凑近,大腿紧绷着,小心压制住木椅被挤压时发出的吱呀声。陆荷阳的气息已经很近了,甚至可以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剂的清香,他只要再靠近一点,一点点。
但他倏地停住了,身体悬在半空。他盯着陆荷阳微颤的眼睫,和一指之遥的充满诱惑的唇,就这样停在原地。
紧接着他坐了回去。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陆荷阳突然醒来,他会怎样?他违背他的意愿亲吻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再次离开他?
这样的后果,傅珣不敢想。
在傅珣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陆荷阳早已完成了对他的驯化。他潜移默化教会他成为一个温柔耐心的爱人。
在点滴输完之前,陆荷阳悠悠转醒。原因是角落里那对年迈的老夫妻不知何时完成了输液,妻子还摁着手背上的针孔,丈夫往她的肩上细致披上一件外衣,然后站起身收拾身边装药的塑料袋,尽管已经放慢了动作,但塑料袋还是发出零星的脆响。
“你醒了。”傅珣也跟着站起来:“我去喊护士给你拔针。”
陆荷阳睡得懵懂,再凝神时发觉动物世界已经播放片尾曲,画面从猿猴变成了迁徙的大象。
那对夫妻终于收拾妥当,互相搀扶着朝点滴室的门口走去,走近陆荷阳身侧时,他发现他们在对他微笑,脸上的褶皱如光阴馈赠,和蔼又慈祥。他不明所以,只好也扬起唇角,回以微笑。
就在他们要踏过门框前,老阿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陆荷阳说:“我儿子也喜欢男生,他们是在国外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