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谁家女婿罢?我看多半是三伯家的,他家二女儿不是嫁去县城了么?”

正在相邻田间做活的农人互相聊起来, 言语中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有人说:“说不定是秀才公家的客。”

那辆驴车很快就进了村,上面下来个半老头儿, 拉住过路的农人问:“敢问老丈,沈歌沈秀才是否在沈家村?”

“你是——”过路的老人背着锄头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来人。

贺掌柜略微拱拱手, 笑道:“我姓贺, 是贺记书斋的掌柜,找沈秀才有些事。”

农人一听是书斋掌柜, 态度立刻热情起来, 往前走几步就要给贺掌柜带路,“秀才公现下在学堂里, 你要是没有急事, 不如去我家喝杯热茶罢?”

现在不过半晌午,早不早晚不晚, 沈歌还在学堂教孩子, 村人一般都不会挑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有客都往自家带。

贺掌柜忙摆手推拒,“多谢老丈,我不喝茶,等会儿还得往县里赶。劳你给带个路,我与沈秀才说几句话就行。”

贺掌柜和沈歌有交情, 村人不敢怠慢,见他执意要去学堂,忙带他去。

沈歌正在学堂里教学童们读诗,见到贺掌柜,他心头一惊,忙暂停教学,让一名大些的学童扶着一瘸一拐地出来,“贺掌柜,您怎么来了?实在抱歉,我竟忘了去县城与您说一声。”

“无事无事。”贺掌柜连连摆手,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关心地问道:“你这胳膊与腿怎么伤着了,可要紧?”

沈歌笑,“无碍,不小心摔的,就快好了。”

“那便好。”贺掌柜松了口气,解释道:“原先说好给金竹班写话本,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你进县城来,我便过来看看,正好顺路给你带卖话本的银钱。”

当日沈歌被纨绔当街胁迫,差点连命都没有,多亏荀飞光伸援手,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回到荀家庄后,沈歌伤痛缠身,被荀飞光勒令休息。他自己也后怕,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想了多少事情,挣银钱的事自然被抛于脑后,以至于忘记与贺掌柜的约定。

到底是失信于人,沈歌心中愧疚,“小子惭愧,劳烦您操心一趟。”

“不妨事,不过跑跑腿而已。”贺掌柜笑得十分豁达,四下打量,“我与你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

沈歌招呼他进书房里坐,让他稍等,自己先转身回学堂让一众学生提前下学,这才重新回书房。

沈歌这书房与学堂一起建下,到如今也没用多久,房间非常敞亮。书房内无冗余装饰,一盆兰草两幅画,除此之外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加一些书,看着清雅赏心。

书房内两窗尽开,窗外便是老树,十分清幽。

贺掌柜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叹道:“沈歌儿,你这地界光看着就不俗啊。”

“随手收拾而成,当不得您夸,也就几分野趣。”

沈歌这里有茶水和干净的杯子,都是学童在他来学堂之前自觉帮忙收拾好,现下他用便是。

他给贺掌柜倒了杯水,边喝茶边与他闲聊。

寒暄一会儿,贺掌柜直奔正题,“你先前给我的话本金竹班已上演,现下在县城里十分受欢迎,话本我也已印出。短短十多天,那话本《三寸金莲》便卖了两百三十七本,加上先前的那两本,这段时间卖掉的话本多达三百一十二本。”

沈歌一怔,“这么多?”

不怪沈歌惊讶,坤究县虽是大县,但远不如道宁府那样的大都市繁华,短短十多天卖掉三百多本话本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贺掌柜笑呵呵,“这还多亏金竹班。沈歌儿你没在县城是不知道,现如今《三寸金莲》演出了名气,不知道多少个乡要请金竹班去演戏,听说光付了定金的就能排到明年去,这可有你话本的一半功劳。”

沈歌的话本偏白话,言辞不如何优美,故事却极抓人,要是看到一半就不让看,简直令人觉也睡不想。很多看了戏的人都会打听着过来贺记书斋买上一本话本,故而这本话本卖得极快。

贺掌柜原本还印其他人的话本,现今基本不印了。他主要卖沈歌一人的话本,顶多从同行那边匀几本别的话本放在一起卖,不过谁的话本都没沈歌的卖得好。

别看贺掌柜的贺记书斋传了几代,其实光卖书并不如何赚钱,也就仅够一家人花用,再多是没有的。不成想自与沈歌合作卖话本以来,短短几个月,贺掌柜挣的钱比过去一年还多,也无怪乎他现如今格外殷勤。

沈歌并未邀功,叹道:“若不是金竹班演得好,也没有如今的盛况,论功劳我还得感谢他们。”

“沈歌儿莫谦虚,此乃互利之事。我这次来也是受金竹班班主所托,上次你答应要帮他写一折戏,要求我已帮你问明,你看看。”贺掌柜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沈歌,“戏无需多长,我与金竹班班主说过后,他答应付你十二两银子,先付六两定金。”

贺掌柜有心交好沈歌,事情办得极妥帖,不仅问明要求,还把定金带过来。

沈歌看了一眼放在桌上沉甸甸的钱袋子,里面可不止六两银子。

贺掌柜看出他所想,笑道:“除这六两银子外,还有话本的分账。这段日子卖出三百一十二本话本,共卖得七千八百个铜板,你我五五分利,你应得三千九百铜钱,加之上次还没算的零头,话本钱一共有四两三十文。”

亲兄弟明算账,贺掌柜作为生意人,在账目上一向算得极清楚。

沈歌快速翻了下贺掌柜带来的话本,他当年是正经高考考上的大学,心算能力尚可,很快就算清楚了数目。

“不错。”

贺掌柜笑,“沈歌儿放心,我贺家的账目向来清楚,这在县里可有口碑。”

“这小子知晓。您家书最好,价格最为公道,我大多同窗都到您家买书。”

说起这个,贺掌柜有些得意,“那是,传家的铺子,不弄那些虚的。”

贺掌柜还有铺子要看,他不放心儿子,与沈歌说清楚后便打算回县城。临走前,他托沈歌,“沈歌儿,你要有新的话本就尽管送来。现下换了贤明的新县令,没人敢使坏,县里风气一整,我们开铺子的好做生意,趁着这股东风,也能多挣几个银钱。”

“新县令?何时的事?”

“哎,就前几日。前任县令犯了事,官差把他跟他家人一起压到京都受审去了。听说他和他儿子没少干坏事,到京都后也逃不了挨个断头刀的下场。”

贺掌柜说来还颇为唏嘘,“原来的县令也才调来没多久,不知怎么地原先犯的事被揭出来。原本还是七品知县,一日之内便沦为阶下囚,人生际遇呐,真不好说。”

沈歌心不在焉地与他道别,直到贺掌柜走了,他还在书房内坐了良久。

沈歌第二天就知道掳他的纨绔是县令公子,不过他并未真正受辱,又无权无势,实在无法跟县令硬碰硬。

荀飞光后来有动作,县令还亲自带着银钱与礼物低声下气上门来赔罪。沈歌住在荀家庄,沈歌还未得到消息,荀飞光便出面帮他推拒。

沈歌知有荀飞光出手,县令一家子定会倒霉,却不成想他们居然受到了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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