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鹿肉粒的时候火很小,沈歌耐心地把它炒干,炒得一屋都是香味,然后让蛮子撤火,用厚重的木锅盖盖在上面。底下还没有冷的火灰会继续挥发热量,将肉粒的水分熬干,他明早起来看就行。
“好,开饭了。”沈歌将大海碗的鸟肉湃在水缸里,端了剩下的一大盘鸟肉及南瓜,示意蛮子把煮饭的小锅端上。
沈歌今天煮饭煮得晚,煮的菜又耗时间,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蛮子吃过一顿还好,沈歌闻着一阵阵香味,肚子咕嘟咕嘟地直叫唤。
沈歌和蛮子熟,加上蛮子年纪又偏小,沈歌倒是没不好意思,他放下菜快速跑去拿了碗筷饭勺,蛮子接过来盛了两碗米饭,两人就在客厅里点着油灯吃饭。
一上桌,沈歌就给蛮子夹了一大筷子肉:“来,尝尝我的手艺。”
沈歌的手艺自然不差,闻那一阵阵香味就知道了,再者,放了这么多料,又是肉,怎么能不好吃。
“很好吃。”蛮子吃了一口肉,扒了一大口饭进嘴,肉又鲜又香,又有笋和茄子配着解腻,多了一股特殊的鲜味。
最奇特的是这肉带着一股辣味,却不是蒜辣姜辣那种辣,也不是芥辣那种刺鼻的辣,而是一种带着回甜的鲜辣,蛮子说不清那股味,但还是觉得格外好吃。
沈歌为了照顾蛮子的口味只放了两个辣椒,这辣椒不算辣,但沈歌还是尝到了那久违的辣味,他满足地弯起了眼睛,胃口一下全开了。
鸟肉香辣可口,南瓜清甜绵软,沈歌来到这世界上第一次吃到这么合口味的菜,吃饭的速度都不由加快几分。
其实中午再荀飞光那里吃的菜也好吃,不过沈歌在那到底多了几分拘谨,远没有在家吃这么自由爽快,毫无心理负担。
沈歌不仅自己吃,还不忘给蛮子夹菜,看着蛮子吃完三碗饭他才没继续劝,沈歌自己也吃了两碗半饭,加上中午那三碗饭,直创了饭量的新历史。
两人把南瓜全吃完了,鸟肉倒是还剩一点,可以拿水湃着明天早饭的时候吃。
蛮子去洗了碗,裹了床被子在客厅里的椅子上睡,沈歌则进了隔壁屋睡下。
第二天蛮子起得很早,天刚亮就起床了,他走到沈歌床前看了眼,见沈歌没醒就没叫他。倒是沈歌自己醒了,迷迷糊糊地嘱咐蛮子把那海碗鸟肉带回家给牛婶他们吃,听蛮子应了才重新睡下。
沈歌再次睡醒太阳又升得老高,他起来蘸着青盐刷了牙,在小锅里热了昨晚剩下的饭和鸟肉,吃完才去看大锅里鹿肉的情况。
锅里的鹿肉熬得极干,沈歌捻了一颗扔嘴里,只觉得满嘴鲜香,并没有什么腥味,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放辣椒,味道淡了些,还得等二次加工。
沈歌将鹿肉铲起来盛好放到碗橱里,而后用煮饭烧茶的那个小锅轮流煮了五个没怎么用的陶罐。
这些小陶罐还是沈歌他娘在的时候买的,当时刚建屋,家里什么东西都缺,油缸、米缸、水缸等都是临时去买的,买得多了,卖家少不得搭配一些小陶罐作为搭头。
这些小陶罐太小,拿回家也没什么用,沈歌家一直用它来装些糖、盐、豆子等小东西,现在用来装肉酱倒正好合适。
用开水消完毒,沈歌把罐子晾出去,回来处理辣椒。
沈歌最看重的还是辣椒种子,他将所有干辣椒里的种子取出来,用清水泡好,准备等辣椒种浸足了水就开始催芽。
取完种子的辣椒只剩一层辣椒皮,沈歌怕不好保存,干脆直接全都和在鹿肉里做酱。
荀飞光家里的辣椒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有点像二荆条,并不算太辣,反而有种别样的香甜,沈歌估计全部加进鹿肉里也没关系。
做辣椒酱是一件麻烦事,光是切辣椒这一步骤就十分麻烦,刀钝,辣椒皮又韧,切得沈歌苦不堪言,切完辣椒,沈歌又要剁蒜和姜,沈歌把家里存储的大半蒜子都剁进去了,辣椒有三四斤,蒜也有三四斤,姜少一些,应该也有一斤多。这么多辛辣的材料一起切了,弄得沈歌的手也火辣辣地疼。
到最后做酱的时候,沈歌少说往锅里倒了半斤油,用最小火,倒入干鹿肉粒、辣椒、姜、蒜和盐慢慢熬,等锅里的油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时,又倒了糖和滤过的米酒,继续熬。
沈歌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整个家都飘着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午饭沈歌吃的就是鹿肉辣椒酱就白饭,鹿肉辣椒酱咸香鲜辣,十分下饭。沈歌吃着这久违的辣椒,辣得鼻尖都红了,额头上一粒粒地冒着细汗。
沈歌吃完饭洗好碗,出去拿晾干了的陶罐进来,这些陶罐颇有点像咸菜罐子,可以边缘凹下去,可以倒水密封,密封性还可以。
沈歌满足地装了满满五个罐子加小半碗辣椒酱,一一放进橱柜里储藏好,像准备过冬的松鼠。
做完鹿肉辣椒酱之后沈歌睡了一会,然后起来搬了张凳子在屋檐下看书。沈歌这段日子都在陆陆续续地温习以前书,他本就学汉语言文字学专业,又有先前的记忆,看起来并不算困难。
下午太阳快落山时,沈歌挎了个篮子,里面装了一坛鹿肉辣椒酱、几根青瓜和几根丝瓜,这些都要送去荀家庄。荀飞光也许并不意他给沈歌的这点帮助,沈歌却不能不记恩。
沈歌爬到半山腰荀家的庄子前时晚霞已经上来了,沈歌敲了敲门,等守门的门子出来,沈歌笑着把东西递给对方,“小哥,我是沈家村的沈歌,今天做了点鹿肉辣酱,送来给荀大人尝尝,劳你把它交给荀管事。”
沈歌昨天才来荀家庄做过客,门子当然记得他,闻言忙笑道:“您稍等,我这就去找管事。”
“哎,不用不用,你把它交给荀管事就行,天色已晚,我还得早点下山。”
沈歌忙叫人,那小哥却朝沈歌做了个揖,快步跑进去了,留沈歌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能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等人。
荀管事来得很快,沈歌站在门前远远朝他拱手,“荀管事。”
荀管事面上含笑:“快进来喝杯茶。”
沈歌将对守门的小哥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天色已晚,我得先回去了,下次再过来叨扰。”
“无碍,在庄里住一晚也成,刚刚我家老爷听到你来,吩咐要请你进来吃晚饭,沈歌儿你可别客气。”
荀管事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歌不好再推拒,只好将篮子交给守门的小哥,跟着荀管事进去了。
荀飞光还是在静室里,见荀管事带沈歌进来,含笑点头:“有心了。”
沈歌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手艺不太好,就是带来给您尝尝。”
荀飞光面前的桌上摊着一张纸,上面是一副山水画,沈歌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在暗淡的光线下依然能看出这幅画的恬淡悠远,画面疏密有致,用色清幽冷峻。
这幅画是典型的文人画,但与那些喜欢热闹,景物铺满整个画面的文人不同,荀飞光布景非常克制,那大片的留白反而多了无限的意味,引人遐想。
荀飞光见沈歌的视线钉在画卷上,“沈歌儿学过画?”
“学过一点,不过现在全忘光了。”沈歌笑了笑,“您画得真好。”
沈歌确实学过,不过是上辈子的事。当时全国上下都在提倡素质教育,各种兴趣班如雨后春笋一样长了起来,既有课内的,也有课外的,沈歌父母随大流,也给沈歌报了两个班,一个美术,一个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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