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一个年轻王上十五六亲政,要摸索帝王心术,扶植党羽,十年二十年就过去了。
而正当要大展宏图之际,却是大限已到,这是何等讽刺?
“孤死后,王位……”
无鸠说着,心里千回百转。
他当然还有几个王弟,但要么不成材,要么年纪跟他差不多,都没有一两年好活了。
与此如此,不如在自己儿子身上赌一赌,至少王太子虽然年少,但深沉豁达,颇有几分器量展露。
并且,在这件事上,还有一个天然的盟友,那便是太后!
男子早死,女子主事,顺理成章。
所以吴越国太后垂帘听政的传统,却是十分根深蒂固。
“王上!大喜!”
就在这时,一名内监飞快禀告:“越氏欲献王品沧海夜明珠!”
“哦?倒是忠心!”
无鸠笑了笑,面容沉静,但略微发颤的手掌,还是暴露了内心。
在生死面前,纵然一国君王,也要心起波澜:“所求呢?”
越氏可不是普通臣子,已经出了三个封君,势力根深蒂固,纵然吴越王也难以拿捏。
至于直接下命,令臣子献上私产,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会导致国内所有封君的抵制。
所有的封君,在这条红线上都十分敏感。
一旦破了底线,吴越也就直接亡国了。
“越青欲受册封,为章邑封君!”
内监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场面顿时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胡闹!”
片刻后,还是王太后率先发声:“竟敢要挟王室?更何况……封君之位,岂可轻赐?必诏告先祖盟誓,无大功不得封,一颗王品不够,须得帝品才可!”
“祖宗法度?嘿嘿……”
无鸠冷笑几声:“至少越氏还是向着我等,若不允,便是真的离心了……”
至于派兵围攻大臣府邸,逼迫交出这种事,他们虽然想过,但念头只是一转,就消散了。
并非这两人思想觉悟够高,只是不能,仅此而已!
“若得帝品,则可解除我一族之诅咒,但此时远水不救近火,能解燃眉之急,也可以……”
无鸠淡淡开口:“命黑勇去越氏府上,告诉他们,这要求,孤允了!”
黑勇,宫卫军统领,也是吴越王的死忠。
在没死之前,无鸠终究还是掌握着这个宫廷内的大部分力量。
“既然王上你一意孤行,哀家便不说什么了……”王太后抱紧太子,闭口不言。
“报!”
这时候,又有一个密谍进来,跪地道:“越氏此行,共遭到七次窥视,一次明抢,此乃名单……”
“呵呵……孤还未死,一些牛鬼蛇神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了么?特别是楚国,亡我之心不死啊……”
无鸠虚弱地笑了笑:“这次他们动了多少棋子,一个不要放过,尽皆斩了!”
凡是走过,必留下痕迹。
这道命令一下,楚国花费良久时间,几代人建立的暗线,说不得就要如同暴雨中的花朵一般,被雨打风吹去。
“此外,布置这一切的,乃是南楚密谍统领——曹蛇吧?不能让他逃了!”
“喏。”
……
王者一声令下,动员的力量简直如山如海。
墨邑之中,顿时封锁了城门,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城卫军封锁各处街道要害与交通便利之地,时不时便要长刀见红,与某些不明势力之人开战。
一时间,血流成河。
但这一切,都与段玉没有多少关系了。
在城门封闭的命令下达之前,他险之又险地与熊黑做了最后一批过客,出了墨邑之后,顿时有着海阔天空之感,只觉元神上蒙蔽的一层尘埃也被拭去,顿时一笑,知道自己躲过了某个外劫。
若是继续陷在墨邑之中,说不得就会被这余波扫到,虽然以他身手,还有与越氏的关系,不一定出事,但要处理起来就麻烦了许多。
“这是……全城戒严了?”
熊黑望着后面的大城,却是犹有余悸:“莫非是针对我们来的?”
“你说错了,是针对南楚密谍,并非你我!”
段玉摇头:“看来这吴越王,还真能借得数年寿元呢……呵呵……”
在前世,可根本没有这事。
毕竟那时候天下还未有乱象,段玉太太平平地在白毫山上修炼元神大道,南楚也不会吃饱了撑的为了一个君王的几年寿命,就搭上自己在吴越的所有情报网与暗子。
至于吴越王,会不会付出如此大代价达成妥协,更是不好说之事。
“管他呢,反正这次我们的目标还是南楚!”
段玉一笑,一鞭抽打着马腹:“快马加鞭,不要懈怠了。”
“是!”
熊黑跟在身后,大声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