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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岁才三岁,这世道不一样囖。
那夜风霜大雪,唐岁在乳母怀里浑身滚烫,一行逃难的人被沈耀年带进用法术化的院子之中,沈耀年看着满脸通红的唐岁,拂拂身上霜雪,与鬼扮的仆从交待几句,转身出门去寻个大夫。
附近的人都去了逃难,唐家这一大家子人一路过来别说郎中大夫,连个游医都没见到,沈耀年知道人都赶去安全的城里,暗暗用法术连夜去一座千里之外已经被收复的小城之中,绑了一个大夫过来,那大夫本来在梦中,突然一下惊醒就到了这个山沟沟里,整个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辛苦一晚大夫总算开了药方,但没有带药过来,沈耀年让仆从驱车带大夫回去,自己拿药方去外面买药,幸好天亮之前,唐岁喝到药,第二天就退烧了。
乳母和家人都哄着,岁岁,岁岁……岁岁最乖了,岁岁不怕药苦……唐岁迷迷糊糊喝光了药,总算退烧没生命危险,不知为何沈耀年松了一口气。
沈耀年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像块藕粉团子似的唐岁,眉眼确实像叶枫晚。
唐岁退烧之后,沈老爷拿了一包金子想感谢他收留,沈耀年说自己住在这里对着几个仆从实在无聊,反正唐家也是短时间躲躲风头,还不如等战事平复再归家,就那么把人留住了。
唐岁没几天便活蹦乱跳,不像普通的三岁小孩一样疯玩,倒是喜欢托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脸静静看他,奶声奶气地说:“真好看。”那神情,那眼神,分明就是叶枫晚,以前叶枫晚也整天这么痴痴地看着他。
就算是半夜,唐岁趁着乳母睡着,悄悄下床趴在,窗户上看沈耀年是不是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如果看到沈耀年在院子里,唐岁会扑到他怀里,甜甜喊着要一起看月亮,唐岁仗着自己可爱,直接钻到沈耀年怀里嚷着:“年年哥哥最好看,岁岁喜欢和年年哥哥一起玩。”
沈耀年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这小家伙拥入怀中,用狐裘裹住他小小的身子,生怕被寒风吹到,但唐岁圆溜溜的眼睛不是看月亮,是在看他,趴在他身上奶声奶气问道:“岁岁这么乖,年年哥哥喜欢岁岁吗?”
“唐岁,要叫沈公子。”沈耀年虽然不舍得凶一个三岁的娃娃,但一想到这是叶枫晚,差点想骂一个滚字,眼前只是个三岁小儿,只好耐着性子纠正着。
唐岁立刻扁起小嘴,眼眶红红的,带着一丝哭腔道:“年年不喜欢岁岁吗?岁岁就要叫年年哥哥。”
“是沈公子。”沈耀年硬着头皮又纠正了一遍,马上改口,“好好好,岁岁就岁岁,年年哥哥就年年哥哥。”
“那,”唐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问道,“年年哥哥是不是讨厌岁岁?是岁岁不乖吗?”
这下套太明显了,沈耀年内心暗道不愧是叶枫晚,就现在三岁小儿的智商竟然还下这么大的套,只好说:“不讨厌岁岁,岁岁最乖了,不怕喝苦药也不哭不闹。”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沈耀年对小孩儿是真的没耐性,除非是自己是妹妹那么乖巧可爱,小时候他总去别院揍谢耀海,后来谢耀海长大又上门挨揍,面对唐岁是真的没办法,唐岁也知道他耐性差不多到极限,闭嘴不说了,奶声奶气说着:“年年哥哥最好看,岁岁喜欢和年年哥哥一块玩。”
沈耀年明知道唐岁就是叶枫晚,但他心想唐岁不知道自己是叶枫晚啊,他深深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肯定是在侮辱自己智商,又在想自己现在是干什么啊?堂堂一方鬼王在这带孩子?不成不成,找个由头溜之大吉算了。
那还是等等吧,等唐岁睡醒之后再塞回去。
可唐岁精力旺盛,白天就扒拉着沈耀年不放,晚上又溜出来抱着他,以前叶枫晚也常偷偷翻墙爬窗敲门,晚上非得和他一起休息,现在唐岁也是自带爬窗天赋,总是爱一个玩法骚扰他。
唐岁实在烦人,沈耀年为了脱身只好随便寻了个借口说出门几日,随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深深开始思考着,自己还爱叶枫晚吗?
爱肯定是爱的。
那时他淋了七天雨,一路纵马去炼狱岛上,只换了一句“我不爱你。”,但叶枫晚又把自己的修为给他,他成凶煞想报复薄情者,叶枫晚直接就投胎,用不着他费半点唇舌,难道还是不爱吗?
不,彼此都很清楚,都是爱的。
……
风残月没有现身,和唐岁一道靠在回廊看着天上的鸟儿飞过,他懒洋洋问道:“大佬你自己不嫌恶心吗?”
唐岁支着还没一个指头长的脖子,托着肉嘟嘟的腮,懒得装出那奶声奶气的音调:“不然呢?和年年硬杠打个你死我活?”
“哎,他不嫌恶心,我还嫌你恶心呢?你捏着嗓子那几声年年哥哥,就冲那劲儿,换别人早就揍你了。”
他有点幸灾乐祸笑道:“年年知道唐岁就是我,他不舍得的。”
风残月学着他那幸灾乐祸的模样,陪他干笑几声道:“得了吧,他发现真相之后,会敲断你脑袋。”
“那怎么办?”他此时才发现最大问
', ' ')('题,要是沈耀年发现唐岁是扮猪吃老虎,跪地都没用,“残月你别笑了,快想办法。”
风残月笑得更加幸灾乐祸:“又不是我骗他,我可不知道怎么解决。”
说着,风残月笑得更加开心,他这么做能不能哄回来不说,风残月就是想看他怎么坦白唐岁这个身份,坦白的时候得多尴尬啊,毕竟唐岁整天用三岁小孩的模样吼着:年年哥哥喜不喜欢岁岁呀?
以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沈耀年都是叫他叶枫晚,从来不叫他岁岁。
唐岁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锋,理所当然道:“我怕什么啊?他凭空变个院子出来收留唐家,难不成鬼王吃小孩还自己建个饭店吗?年年肯定想我露馅,然后就……”就的后面停留了好几下,风残月等他说出下半句,却迟迟说不出来。
“就?”风残月反问道,“就怎么?把唐岁杀了,让叶枫晚继续当冥王,然后他敲断你脖子泄愤吗?”说完,他笑得更加大声了。
沈耀年本身的性子就是寡淡冷漠,还心狠手辣,以前打亲弟弟都是往死里打,说了一句不爱,直接谋杀亲夫,弄成现在模样,要是知道他在这扮猪吃老虎,想必后果非常严重。
风残月嫌他恶心,自己走了,免得让沈耀年撞见他在这。
藕粉团子似的小人确实比叶枫晚讨喜多了,其实也想过怎么坦白,但他这老脸拉不下来解释说他当时是知道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吸取沈耀年阳寿,如果当时不分开,很快他怕他阳寿尽,当鬼对他而言太痛苦了,要活在生前不停生离死别和杀戮复仇的回忆之中,当时想让沈耀年死心,好好作为人活着,谁知道直接鬼都不是,成了凶煞。
再加上当时用过收魂铃自封衡峰尊主的小妹妹,也不知哪来的法术重置时间,她渡好的鬼都打回原形,被沈耀年收了成为一方鬼王,如果作为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人间一个山大王差不多的级别,换作别人早就叫几个判官鬼差去收拾了。
一来二去误会极大,事情几乎发酵到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程度,沈耀年就是想他死给自己看,狠狠报复这个薄情郎,既然已成凶煞,不用他做鬼,只好让他好好消气吧。
何苦呢?何时几还是年轻,没做多少年判官,不懂冥王投胎的水分可以多大,那时炼狱岛上下的雨,就是他脑子里进的水,从命簿到喝孟婆汤,基本就是走过场,随便意思意思而已。
新月缺月甚至都懒得帮他演什么下葬的戏码,把他的身子就丢回去放着,等他什么时候在人间玩够就回到自己身体里。
在沈耀年的角度可不是这么想的,一起快十年的老情人,平常怎么骂都骂不走,打又打不走,突然一天消失,他千里纵马找上门就换来一句“我不爱你”,自己又不知道前因后果,和之前风残月血洗武林盟的理由一样,他要变鬼也得变厉鬼,死了都不放过他,谁知道用力过猛,直接成了凶煞。
凶煞是绝对会被反噬的,其他的凶煞大部分新煞都是功力比较虚弱,所以很容易就被收复,可叶枫晚把自己作为神明的修为渡给他了,那即视感就是准备要杀个人,那人伸着脖子叫嚣着快点杀,还怕死的时辰不对,自己泯剑而亡,根本没其他人什么事。
遇到这情况该如何处理?没见识过。
沈耀年见现在的唐岁长得跟个藕粉团子似的,粉粉嫩嫩,虽然是同一个灵魂,而且都一样烦,但唐岁的样子确实是比叶枫晚的样子讨喜多了,看在唐岁长得可爱的份上,算了吧。
事实上往往都不会那么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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