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东深感欣慰,在他的记忆里,林唯一任性又偏激,脾气还阴晴不定,换心以后的这几年,尽管他有所收敛,性格变得越来越温和,林海东还是害怕他会在公司控制不住情绪,和人起冲突,或是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吓到别人。
现在看来,似乎不用再担心这些,林唯一的待人态度亲和宽厚,工作风格理智稳重,与父亲林海东很像。他没有在工作时表现出“双重人格”的症状,也没有那种上位者的优越感,走在大楼里,哪怕路过的清洁工叫他一声“林经理好”,他也会温和地回答:“你好,辛苦了。”
散会后,林唯一回到办公室,单文晖来敲门,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说:“猜猜是谁寄的。”
林唯一笑道:“这哪猜得出来?”
单文晖走进办公室,把包裹递给他,说:“你自己看,是个老朋友,本事忒大,都知道往公司寄。”
林唯一看了下快递单,惊讶地发现寄件人是老杨,收件人自然是“林唯一”,留的电话是集团总线。
他拆开包裹,看到里面是一本书,书名叫做《乱世·欺心》,作者名叫“杨不欺”。书的封面是水墨风格,山水间有一个小小的古装男人身影,白衣飘飘,长发飞舞,看简介还真是一本历史权谋小说。
林唯一:“……”
单文晖也看清了那本书,大笑道:“哈哈!杨老师牛逼啊!还真出版了!”
林唯一翻开封面,看到扉页上老杨写给他的祝福语:
唯一小友,
拙作面世,老杨不忘昔日浅缘,特赠你一册。
愿你未来之人生路:
所思所忆皆有迹,
所梦所盼俱成真,
所畏所悸成云烟,
所喜所爱长相依。
——杨不欺
单文晖站在林唯一身边,低头看着那几句话,说:“文化人到底不一样,随便就能写个诗……”
坐着的林唯一竟是突然站起身,把单文晖吓一跳,叫道:“你干吗?”
林唯一已经抓起大衣往外跑,差点与拿着文件夹来找他的彭依兰撞个满怀,彭依兰叫他:“林唯一,你去哪儿?”
“给我点时间。”林唯一对她说,“姐,我先去处理一件要紧事,晚点儿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就跑了,彭依兰暴跳如雷:“这时候知道叫我姐了?叫姐也没用!不靠谱的小兔崽子!这公司交给你迟早完球!”
单文晖:“……”
彭依兰跑去林海东的办公室告御状,单文晖愣愣地站在桌边,拿起老杨那本书翻来覆去地看,啥也看不出来,喃喃道:“又发病了?”
——
林唯一开车上了高速,目的地是安县。
他的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层层瓦解,他坚定地望着前方,没有去控制眼角流下来的泪水。
其实,只要他愿意,林唯一和林小二可以永远共存,他骗得过全世界,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所有人都叫他“林唯一”,他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社保卡……上面都印着“林唯一”,照片上则是他的脸。
林唯一,林唯一,林唯一……
但是,他不想欺骗攸晴。
他一直不回来,就是不敢面对攸晴。
全世界就只有那一个人,唯一的,仅有的,思念着真正的他。
她甚至养了一只小猫,给它取名叫“小朗”。
车子开到安县,林唯一看过时间,攸晴应该已经下班了,他把车停在她的出租屋外,下车冲向小楼,双手拢在嘴边,在楼下朝着四楼窗户大叫:“攸晴,攸晴!攸晴——”
攸晴从窗户里探出脑袋,震惊地看着他:“林唯一?你怎么又来了?”
林唯一向她招手:“你下来,快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攸晴穿上外套匆匆下楼,跑到林唯一面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什么呀?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
林唯一拉起她的手就往路口跑,攸晴吃了一惊,边跑边喊:“你干吗?你要带我去哪儿?”
林唯一拉着她冲进一家小卖店,这店开在学校附近,卖的都是学生喜欢的小零食小玩具,到了冬天,柜台上就煮起了热腾腾的关东煮,还有烤肠、茶叶蛋、粽子和玉米棒等小食。
有几个刚放学的高年级孩子正围着柜台挑吃的,看到身边冲过来两个大人,都吓得退到一边。老板娘也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林唯一西装笔挺,头上抹着发蜡,画风和这小县城一点儿也不搭,胸口别朵花都能去结婚了。
他紧紧拉着攸晴的手,指着关东煮炉子说:“点吃的。”
攸晴:“???”
林唯一:“点关东煮,你懂的!”
攸晴:“……”
她看着林唯一的眼睛,渐渐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又觉得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啊?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林唯一还在催她:“快点啊!你想吃什么?”
攸晴看向那个满满当当的炉子,抬起食指,犹豫地说:“呃……北极翅。”
老板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