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天生的本领,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与责任心。不管是下属还是客户,与他接洽后感觉都非常好,回头一定会和别人讲,东敏集团深城分公司的蔡总啊,特别靠谱!
就是这么三个人,各自拉帮结派,凝聚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在宴会厅碰到后,表面上热络地喊着“舅舅”、“兰兰”、“小姨父”、“三姐夫”,私底下却是暗流汹涌,各有思虑。
寿宴开席,觥筹交错了一阵子后,大家开始边吃边聊。邹培琛坐在林唯一对面,见外甥不怎么动筷,开口道:“唯一,你要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吃下去身体才会好起来。”
在外面,林唯一就是个锯嘴葫芦,也不接腔,夹了块海蜇送进嘴里,象征性地表示自己会“多吃”。
邹培琛神情忧虑地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对邹敏说:“二姐,我一直记挂着唯一的病,前阵子托朋友帮忙,认识了一位美国的心脏病专家,特别有名!我知道唯一不适合坐长途飞机,就想着,要不要请对方来彦城为唯一做一次会诊,你觉得怎么样?”
邹敏看了眼儿子,林唯一面无表情地嚼着海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开口婉拒:“培琛,你真是有心了,不过目前我们没有这个需求。会诊之前都做过,国内国外的专家也见了不少,就不麻烦那位专家跑一趟了,如果有需求,我一定和你说。”
邹培琛叹了口气:“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唯一都快二十三了,这能治还是得抓紧治。心脏病可不是开玩笑,我有个老同学就是心梗走的,走的时候才四十出头。”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说起各自的社交圈里因心梗、脑梗而突然去世的案例,其中不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因为连续加班而猝死,不禁感叹人生无常,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林唯一依旧沉默,蔡建兴打量着他,笑眯眯地说:“二十三……这么说起来,唯一已经满法定婚龄啦!唯一啊,告诉姨父,找女朋友没?”
林唯一:“……”
“没呢。”邹敏继续做起林唯一的代言人,“他还在上学,这事儿不急。”
邹静说:“这事儿不讲急不急,要讲缘分。唯一,小姨认识一个女孩,是我朋友的女儿,长得特别漂亮,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呀?”
林唯一冷冷回答:“不用了。”
“你别害羞嘛,年轻人就要多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邹静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我把她微信号推给你,其实啊,我已经给她看过你的照片了,小姑娘可喜欢你啦。”
林唯一:“……”
邹培琛有不同意见:“唯一的确不急着谈恋爱,最要紧的还是先治病。”
邹静一抬下巴:“治病和结婚又不冲突,古时候还有冲喜呢!老祖宗这么做总有道理。”她越说越眉飞色舞,“唯一要是结了婚,再生个孩子,搞不好身体就好起来了呢!”
邹老太太耳朵背,很多话都听不清,这句倒是听清了,拉着林海东惊喜地问:“唯一要结婚啦?”
老太太声音洪亮,隔壁旁支的一桌客人也听到了,一个个过来敬酒:“唯一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林唯一相当无语,林海东和邹敏忙着对亲戚解释:“没有没有,大家说笑呢。”
邹静还要火上浇油:“我可没说笑,唯一长得这么帅,多少女孩儿愿意嫁给他呀,他要是生个孩子,保准好看!”
邹婉听不下去了,呵斥道:“阿静!别说了!”
邹静努努嘴:“我是在为二姐着急啊,大姐!”
邹培琛低头笑笑,执筷夹菜,没再说话。
误会终于消除,大家转换话题,聊起各自的小孩。邹培琛的儿子邹景飞比林唯一大两岁,目前在国外读研,六月即将毕业,这次没能回来祝寿,蔡建兴便问起邹景飞接下来的安排,邹培琛笑着说:“打算让他先去市场部,从基层做起,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多历练。”
蔡建兴又问起林唯一:“唯一也大三了,暑假有计划去你爸妈那儿实习吗?”
林唯一:“……”
一直没说话的彭依兰突然插嘴:“我不建议唯一进公司实习,我和舅舅意见一致,什么谈恋爱、实习都该放放,唯一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事儿就是治病。”
林唯一:“……”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他烦得要死,什么治病、相亲、结婚、实习……他统统不感兴趣,就算感兴趣,客观条件也不允许啊!
怎么就没人来和他讨论一下死亡的话题呢?那才是他们的强项吧。
宴席过半,林唯一借口不太舒服,提前离场,邹敏很担心,追出来叫住他:“唯一,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林唯一比邹敏高出大半头,看着母亲满眼的关切,不忍心欺骗她,低声说:“我没事,就是待着太无聊,不想和他们聊天。”
“妈妈知道。”邹敏点点头,“他们也是好心,是在关心你。”
林唯一冷笑一声:“关心我?”
他想:是在关心我怎么还没死吧。
邹敏像是猜出了他的心里话,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以前那些事都是意外,妈妈派人查过,和你舅舅、姨父都没有关系。”
“但愿吧。”林唯一拍了拍母亲的胳膊,“我先走了,你和爸也少喝点,放心,我没事。”
——
林唯一提前离开酒店,陪同的保镖是单文晖。
自从被扣掉半个月工资,单文晖当班时就变得异常沉默,不敢再和林唯一插科打诨,甚至不再叫他“唯一”,而是和王胜一样,恭谨地喊他“小林先生”。
坐上车,司机问:“小林先生,去哪儿?”
林唯一沉思着看向窗外,单文晖代他回答:“回昭鼎华园。”
“谁说我要回家?”后排的林唯一冷飕飕地开了口。
单文晖惊讶地回头看他:“不回家……去哪儿?”
林唯一说:“去学校。”
单文晖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每次到他当班林唯一就要出幺蛾子?都快八点了,去学校干什么?不是说杜馨梦不理他了吗?难道要去追妻火葬场?
但他不敢说,乖乖地坐好,吩咐司机:“去彦大。”
晚上八点多,车子驶进彦大停车场。林唯一坐在车上,拿出手机,思来想去后打开了杜馨梦的微信对话框,结果又一次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到——他的确忘记了,杜馨梦已经把他拉黑了。
林唯一的骄傲不允许他给杜馨梦打电话求和,划拉着通讯录里寥寥几个好友,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悠悠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