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汀州倒没动气,只是轻叹一声,道:“你要去引开他,也不是不行。”
许风怔了一下。
贺汀州仍旧捉着他的手,慢慢凑到他耳边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许风听后只是皱眉:“这法子……未免太过冒险了……”
“嗯,许少侠确实要冒极大的风险。”
许风脱口道:“我说的不是我自己。”
“那便是说我了?”两人独处了这么久,贺汀州到这时才轻轻笑一下,说,“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后,总算松开了许风的手,往右边那条路走去。
许风知道情势紧迫,容不得片刻耽误,便也按计划原路折返,走到一半时,听见贺汀州叫了一声:“许少侠。”
许风脚步一顿。
贺汀州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叫许风心间一热,他闷头闷脑的“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这条小路本就不长,许风走了没多久,就瞥见了隐隐的火光,心知是跟楚惜撞上了。
楚惜行事谨慎,因怕此处会有机关暗器,所以走得不是太急。
许风收敛气息,伏在暗处等了一阵,待楚惜走到近处,才扔了一枚石子出去。
“谁?”楚惜立刻循声追了上来,叫道,“宫主?”
许风转身就跑。不过他毕竟中了毒,一身轻功使不出来,快到那岔道口时,终于给楚惜追上了。
楚惜一掌抓向他的肩头。
许风矮身闪避,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楚惜拿火把一照,“啧”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显然没把许风放在眼里,只是问:“宫主呢?”
“你是说贺汀州?”许风眨了眨眼睛,道,“他不就在你身后么?”
楚惜分了下神。
许风肩膀一缩,立刻飞身而退。
但楚惜的速度可比他快得多了,只听得呼呼声响,掌风已到了耳边。许风避无可避,被楚惜一掌拍中后背,和身滚到了地上。他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受伤,只冲着右边那条岔路喊:“快走!”
楚惜深怕贺汀州逃了,抬脚往许风腰上一踢,也不去理会他的死活,快步往右边走去。这一条岔道果然是死路,只走了几步就到头了,尽头处又是一处溶洞。此时洞里燃着一蓬篝火,火光明明灭灭,倒是将里头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贺汀州半阖着眸子,面无血色地靠坐在石壁旁,显是重伤未愈的样子。
楚惜的脚步缓了缓,先留神看了下四周有无机关陷阱,才走上前道:“宫主。”
贺汀州并不抬眼看他,只应了声:“你来了。”
“宫主突然不见了踪影,可真叫我吓了一跳,好在宫主平安无事。宫主还是快跟我回去罢,姑父他们还在等着你开启藏宝洞呢。”
贺汀州终于睁开眼睛看向楚惜,目光中隐隐透着风雷之色,道:“若我不肯呢?”
楚惜面色一变,随后却大笑起来。“宫主不是想试我的武功吗?我瞧此处正好合适。不过刀剑无眼,若不小心误伤了宫主,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手中的剑却已出鞘,剑尖指住了贺汀州的咽喉。
贺汀州不闪不避,瞧着那寒芒凛凛的剑刃道:“我如今内力全失,你自是胜之不武了。我只奇怪一事,你勾结林啸、背叛极乐宫,究竟是为了宫主之位,还是为了……”
他语气一顿,忽地笑了一下。
剑光之下,只映得他容色无双,低语道:“还是为了宫主夫人的位子?”
楚惜脸上忽红忽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贺汀州伸指捏住了剑尖。他手上毫无力道,但是轻轻一推,剑身就歪到了一边。
楚惜几乎握不牢这柄剑,过了一会儿方道:“宫主早已知我心意,又何必来问我为什么?我对宫主一心一意,心中就只有你一个人,可是宫主你呢?先有林昱,后又有那个沈意,就算派人出去办事,宫主也是更为倚重柳月。在宫主眼里,从来也看不见我。”
他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道:“我得不到的人,当然只好毁掉了。”
贺汀州听得笑起来,说:“我待你如何,难道你还不知?林昱出身正道,我根本不可能对他放心,至于沈意……他本是玲珑阁的人,玲珑阁的阁主将人了送了给我,我总要卖他一些面子。”
“是吗?”楚惜眼波流转,也不知信还是不信,说,“那外头那个姓许的小子呢?”
“他?”贺汀州瞥见溶洞外的一片衣角,却还是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提他做什么?”
“宫主应当最了解我的性情,你越是护着某个人,我就是越是要杀了他。可方才我让你在那两个人里选一个时,你却毫不犹豫地选了沈意,哼,你真正想救的人是谁,以为我瞧不出来么?”
“我只是怕沈意死了,不好向他家主人交待而已,哪里想过这么多?”
“即便我现在出去杀了那姓许的,宫主也不会心疼了?”
贺汀州望着他道:“我的心……不是一直在你身上么?你被慕容慎抓住时,我是如何救你的?可曾吝惜性命?我身在宫主之位,总难免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但是在我心里,你自是与旁人不同的。我还记得头一回见你,你也是穿了一身红衣,脚踝上挂了条金链子,我当时说了句‘这金链配上美人足倒是好看’,义父就将你留了下来。”
他声音渐渐低下来,带了些沙哑意味,道:“楚惜,让我摸一摸,你脚上的金链子还在不在?”
说着,伸手捉住楚惜手里的那柄剑,就往自己身边一扯。
楚惜这样好的功夫,竟也站立不住,被他扯进了怀里。
“宫主……”
楚惜刚叫了一声,就被贺汀州的唇堵住了声音。
满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