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
黎苑声走过去抱了抱舒尔,语气轻柔:“我现在回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好不好?”
“好。”舒尔握住黎苑声的手,勉强勾唇:“麻烦了。”
几人一起下楼离开。
舒译跟程临安告别后,坐进车内揉着太阳穴。
助理瞧见问:“舒小姐不回去吗?”
“不回去。”
舒译摇摇头,睁开眼目光在住院部楼上流连忘返:“怕是吓坏了,也是好久没见她对着别人流露出刚才那副模样,瞧着真是怪心疼的。”
“程家小少爷没事了吧?”
舒译嗯了声,低声喃喃:“从前看不出来,这会儿才发现这程昱当真是拼了命。”
叹息一声,稍稍降下车窗说道:“走吧。”
“回家还是去宁医生那里。”
舒译的手指按着腕骨,思忖片刻道:“去她那儿吧。”
黎苑声很快去而复返,袋子里装了换洗衣服跟洗漱用品。
等她走后,舒尔在厕所换了礼服,卸了妆洗漱完,打开门后程昱还睡着,麻药劲儿还没散去,他仍是闭着眼。
从旁边拉过椅子,坐在床头前细细看着他。
这样的场景在结婚后也有过一次,那晚她生日兼两人结婚纪念日,程昱在最后的时间里从剧组赶回来,中途下了大雨,他没带伞,到家时全身都湿透。
吃了蛋糕又闹了很久,直到半夜舒尔发现程昱体温不正常,才发现烧到了三十九度。
挂好打上点滴,程昱昏昏沉沉睡过去,舒尔为了看液体,在床前干坐了一晚上。
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那时候觉得没必要告诉他。
时隔多年再次出现这样的场景,舒尔却觉得她不该不说。
当时就该告诉程昱,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为他做了多少事情。
程昱骨节分明的手就在床畔。
这次,舒尔没有犹豫的覆了上去,轻轻将他微凉的指尖握进掌心里。
次日清晨。
程昱被腿部一股股抽疼惊醒,他额头冒汗,眼皮疼的狂跳不止。
程昱咬着牙齿抬眼去看,正巧舒尔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毛巾与水壶,看见他醒来也惊讶一瞬,放下东西快步走过去。
弯腰自然的摸摸他的额头:“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程昱看着她眼神微闪。
舒尔点点头,又轻声问:“等会儿想吃什么?”
程昱想了下:“想喝排骨汤。”
“嗯。”
“加点萝卜和玉米,黏的那种玉米。”
“可以。”
“还想吃你做的红豆芋圆粥。”
“我等会回去给你做。”
程昱抿了下唇,按住她捏着毛巾的手:“你别愧疚。”
“怎么了?”舒尔抬眼看他。
“我说……”程昱挠挠眼底,“我感觉今天的你有点不太正常。”
舒尔笑了声:“哪儿不正常?”
“就是……虽然你最近对我也没有以前那样抵触了,但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有点生疏。我这次也是吓得病急乱投医了,当时实在是怕你受伤,所以才以身犯险的,你要是因为这个就是愧疚或者对我感激的想要以身相许的话,我觉得……”
程昱说话有些着急,语无伦次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舒尔将毛巾放在桌子上,缓缓坐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程昱表情有些僵硬,舒尔弯起唇:“我想过了,好听的话我说不来,也没你会说,但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跟你慢慢来。”
“有些事情过去了在我这里就过去了,你现在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好起来以后再说吧。”
舒尔眉眼温柔,她站起身。
可程昱却忽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腕子,用力往回勾来。
失了惯性,舒尔扑向他胸前,却是又记起什么般的下意识撑起自己的身体。
程昱紧紧捁着她的腰,丝毫不让她动弹。
微微起身,凑近舒尔的耳畔:“我做梦都在想,想跟你重新开始。”
他的呼吸温热,舒尔别过头:“你快松手。”
“再等我半个月,行不?”程昱耐着性子低声问。
舒尔不经意撞进他的眼:“干什么?”
程昱笑的诱惑,眼睛像是在放电:“总不能让我们家姑娘吃亏不是,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
“别人有的,你都得有。”
最后一句话他用气音低低说着,像是3d环绕般在舒尔周遭传开,心口怦怦跳个不停,就连半边耳朵甚至都彻底红透。
时至今日,那颗曾经为他停止波澜的心终于再次被他敲醒。
像是死水湖中一颗石子毫无反应,丢的多了,在日积渐累中缓缓荡起涟漪。
水纹逐渐变大,舒尔的眼睛里头也跟着亮起了光。
傍晚舒尔下班从家里过来,手里提着保温桶,正好病房里阮湘在。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里头的两人丝毫没有反应,舒尔索性就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病房内。
刚到没多久的阮湘提着包站在床尾,想起刚才她推门而入的那瞬间,程昱以为是舒尔来了亮起眼睛,又发现是她散漫了神情的样子。
阮湘顿时没好气地冷笑:“能耐了啊,还学会英雄救美了,出了事也不告诉我,那你还不如没我这个妈。”
“妈你说什么呢。”程昱无奈的头疼不已。
阮湘几步走过来,从包里翻出娱乐杂志丢在他身上,伸手点着他的脑袋说:“早知道今天要付出这么多代价,我看你当初还会不会这么作死。”
“我多的话不想说,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看着办,也不是小孩儿了,得学会负责。”
“我知道了。”程昱看了眼杂志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缓慢抬起头。
阮湘又待了会儿才往出走。
昨晚得知程昱受伤,并非是从程昱或者程临安嘴里,而是从一起逛街的小姐妹那儿得来的。
半夜打来电话说程昱为救人受伤上了热搜,当时她就想赶紧过来,但程博彦安抚后又给程临安打了电话,得知没事,她才放下心来。
今天在家里等了一天,阮湘心里有气,就等程昱主动打电话来坦白这事情。
但谁知,别说电话就是个微信都没发过来。
等到下午,阮湘终于沉不住气的跑了过来。
看见他没事,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却也忍不住出言刺了他几句。
刚拉开门,阮湘就看见门口坐着的舒尔。
她垂着脑袋看手机,抓着保温桶的那只手肘软软落在旁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里面是个高领毛衣。舒尔的下巴没入半截衣领内,神色淡淡。
听见身侧的响动,舒尔收了手机侧目看去。
“阿姨。”她赶紧起身。
阮湘看见她笑了笑,轻声说:“小舒来多久了?”
“没多久。”
舒尔晃了晃手机,缓缓笑开:“我看了会儿手机,也刚来。”
门内的程昱听见这动静后瞬间撑起身,咳了两声喊:“妈,谁来了?”
“没谁。”阮湘没好气地回怼他,收回眼神又对舒尔和颜悦色:“那小兔崽子在里头等你半天了,外头冷你快进去吧,阿姨也要走了。”
“那您路上小心。”
阮湘点头,提脚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握住她的手说:“小舒,阿姨也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个想法,但是阿姨还是希望你能再给阿昱一次机会。”
“当然一切都还是看你自己,就算是你不愿意,阿姨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你的。”
舒尔闻言稍稍愣神,低低接话:“我知道的,您放心。”
“行行。”阮湘连声应下。
分别后,舒尔看着阮湘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进病房。
“我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程昱看着她朝沙发旁边走去,顺嘴问。
舒尔将保温桶放下:“没说什么。”
“你没把受伤的事情告诉阿姨吗?”舒尔想起这事情,回头问他。
程昱动了动胳膊:“没说。”
“那你可真是活该被骂。”舒尔扯扯嘴角,憋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