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颜氏这样一个巨轮似的集团企业, 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土崩瓦解,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十年前的案子仅凭一张照片, 实在难以侦破, 但颜城患有遗传性精神疾病并伤人实属事实, 被警方控制起来, 进行强制治疗, 最终由颜姝接这个被瓜分得差不多的颜氏。
颜姝自知不是管理公司的料, 从表姐付懿那里要了人组成专业的团队来帮她打理公司, 甩手掌柜本人在明远医院过着度假一样的生活。
每天由小鲜肉沈遇书同学送吃送喝,还陪聊陪l睡。
颜姝吃着盐有味的饭菜, 看了眼坐在对面吃饭也十分斯文克制的沈遇书:“你怎么让孙医生同意你给我送饭的呀?”
孙医生平日里管她管得可严了,这不能吃, 那不能吃。
“我给他看了我的高级心理治疗师证书。”沈遇书看了她一眼, 很是理所当然地说。
这一眼,仿佛让颜姝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智商。她“哦”了声,被噎住了好一瞬,“考这个不是需要学历要求吗?”
学弟本科还没毕业啊。
沈遇书拿汤匙给她捞了两颗丸子,边说:“特殊情况,可放宽要求,而且我明年会和大四一起提前毕业。”
颜姝“啧啧”道:“学弟直接说自己太优秀得了呗。”
沈遇书淡淡地冲她掀了一眼:“我在陈述事实。”
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撑不下了,颜姝才放下筷子,靠到椅子上用随意的口气问:“那你大三读完了, 是不是就要去哈佛留学了?硕士?读多久啊?”
收拾桌子的沈遇书动作一顿,而后说:“直博,不出意外,三年能毕业,因为那边政策要求博士学习年限最低三年。”
“哦~”颜姝拖着腔调,莫名也跟着有点骄傲,挑起唇:“意思就是说,如果没有政策,你还能提前毕业是吗?”
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竟栽倒在了她的手心,可真是……她撩汉史上最值得骄傲的一次。
沈遇书将收好的饭盒放到一边,突然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一俯身,一只手撑到她椅背上,盯视着她的眼睛问:“学姐没什么想说的?”
那漆黑的眼珠,是那样的深邃而清澈,颜姝从来都知道他有一双最晶莹澄澈的眸子。只是,她不太明白那瞳仁深处印着的一点执着是为什么。
她茫然地“啊”了声:“我需要说什么吗?”
她好像感觉到了,习惯于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不太适应这样的感情与牵挂,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更不知道对方想要的回应是什么。
“没什么。”沈遇书早有准备,收回撑在椅背的手,顺路捏了下颜姝的耳朵,转移话题:“送我的作品集呢?还没做好?”
“啊对。”颜姝就这样故意放跑了心里那点几不可察的不安,站起来往卧室里跑,留下一句:“昨天刚送来,我去给你拿。”
作品集装在一个磨砂质感的黑色盒子里,一打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随着气流散发在空气里,顺着沈遇书的鼻腔涌进。
是他们共同的生日那晚的香水,他送的,记得沈殊白用某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和他说“这香水适合事前用”。
他抬起头对上她眼里直白了当的笑,眉梢微扬。
颜姝的狐狸眼尾挑起志得意满的弧度,坐到他身边,一概地像软体动物一样倒到他身上,压低声音说:“学弟看看,满意吗?”
她早就发现每次在她了用那晚上的香水好后,沈遇书都表现得十分尽情尽兴。初时浓烈激l情,尾调带一点意犹未尽的勾人。像极了一个将放荡本性压抑了太久,一朝释放就不可自拔的人。
“不用看,我就很满意。”沈遇书侧过头不差分毫地寻到她的唇,与她交换了一个缠绵深吻后,轻轻地说:“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作品集的封面,是沈遇书第一次来明远找到颜姝的时候,单肩挎着书包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眼里的思念喷涌而出,却又不敢相信地踌躇不前。大狼狗许久未见铲屎官,飞奔在前,浑身都毛和尾巴都甩得快要飞起来。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颜姝半点不怕被人瞧见,扬声道:“进来。”
是张姨,她进来看了眼沈遇书,迟疑了片刻,说:“小姐,先生想要见您。”
颜姝顿了顿,忽然莫名奇妙地笑了出来:“行啊。”
如今颜城被强制安置在明远医院,想见她也方便。最近一段发生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倒是真想看看颜城变成了什么样,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
“好。”张姨点点头,出去了。
沈遇书侧眸:“学姐要我陪你吗?”
“不用。”颜姝把装作品集的盒子盖上,“你下午不是还有案子要跟吗?回去吧。”
待会儿颜城要是发作起来,不免会闹得很难看,她并不想要沈遇书目睹颜家隐秘这么多年的不堪。
“好。”沈遇书也不勉强,在她故意躲避的目光下,捧起她的脸,连咬带吮地狠狠亲了她一口:“我晚上再来。”
略顿,他又在她腰上来回摸了下,语气里带了点满意的笑:“学姐总算长了点肉,没白喂。”
“诶!”颜姝反应过来时,沈遇书已经走到门外,最后看了她一眼,关上门。
她捏了把自己的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遇书的话,真觉得自己长胖了点。
他是在喂猪吗?没白喂?
过了会儿,门再次被敲响——
颜城在陪护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不到一个月,曾经掌握经济帝国的风雅总裁,就变成了“关爱老弱病残孕”里“人人只有责”的沧桑中老年人,这么短时间头发就已经变得花白,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温文尔雅。可见无论多能装,多能忍,遭受到致命打击时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他扫了眼歪坐在沙发的颜姝,语气带有掩饰不了的疲惫:“阿姝,我能坐这儿吗?”
颜姝玩儿着自己的指甲,眼皮都没抬:“随便坐。”
颜城坐到她斜对角的单人沙发上,对跟来的陪护摆了摆手:“出去吧,我与阿姝单独聊聊。”
陪护犹豫地看了眼颜姝,而后欠身:“我就在门外,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颜姝忽然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