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素净着一张脸,安静时便柔和许多,可那眉眼一动,立刻生动起来。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颜姝得逞似的,轻轻笑出来,过分招摇。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是刚刚那个男孩子。
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五官少有的精致立体。简单的白衬衫黑色长裤,是宋郁这个年龄没有的学生气,规规矩矩,眉眼间又揉着点儿清亮的疏离。不过——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下巴。
是乖孩子呢。
宋郁也住在澜禾,从楠大开车到他家别墅,也就几分钟。他把车停在院子里,侧头:“到了。”
颜姝收回神思,熟稔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早些年她病情不稳定,经常过来,有时候甚至会住在这里。
澜禾很宽阔,得有半片山,下边儿是矮层洋房,上边儿是别墅区。颜姝在洋房那边买了一套房子,离宋郁这儿有点远,需要走二十来分钟。
这儿的别墅都是独栋,前后有花园,小区里环境挺好,自然风景的设计,正直九月,整个小区都飘散着桂花香。
宋郁和她并肩往别墅里走,边问:“和导师报道了吗?”
说起学习,颜姝有点儿散漫:“还没。”
玄关处有她的拖鞋,将包放在置物柜上,撑着柜沿换鞋。
她转过身。
宋郁将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自然地揽过她的腰,低头吻下来。颜姝几乎不需要反应,食人花一样缠了上去,眼里漫着笑,有点不怀好意。
她唇舌上的技巧向来很好,灵活到可以给樱桃梗打结,勾过喉咙,在心脏上方拉扯宋郁的灵魂。宋郁任她主导,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
这恰到好处地取悦了颜姝,眼里总算有了两分兴致。
她像只狐狸,挺翘的鼻尖不慌不忙轻嗅她的猎物,舌尖是在品尝。狭小的玄关处,头顶的灯光宛若发热体,炙热的气流在空间里跳动,木系男香与若有若无的玫瑰香味混在一起,挑逗着狐狸的食欲。
宋郁拿捏着节奏,退开两寸,若即若离地留给恰到好处的空间,温润的眼里绕着点儿笑意。他看着她,温声问:“做吗?”
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吃什么”。
颜姝眼角轻微地挑了下,目光如有实质,轻佻地掠过他带欲的眉眼,远没有他语气这么平静。这是令她血液沸腾的征服快感,可莫名,今天的狐狸没有进食的欲望。
她迎上去在他唇角轻吻,退开来,中指缓慢在殷红的下唇抹了下,遗憾道:“今天兴致不太够呢。”
“是吗?”宋郁视线在她唇上停留一瞬,眉梢微挑:“最近挺稳定?”
“宋教授可真是好医生。”颜姝看了他一眼,笑:“别说每次和我做的时候,想的都是我的病?”
她仿佛并不在意,跟在自己家似的,踢着拖鞋歪在沙发上。
宋郁家很符合一个独居男人的家,除了鞋架上有双她的拖鞋,几乎见不着任何女人的痕迹。电视、茶几和沙发,黑白灰的装修,简单得要命,却又十分和谐,任何人的风格插进来,都会显得突兀。
好像听他说过,他是独身主义。
“当然不是。”
宋郁接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温的,自己仰起头喝完整杯凉水。
颜姝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里,视线直白不掩饰,从他吞咽的喉结,扫到解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不谈将来。无疑,她喜欢这样的游戏,喜欢掌控各样各色的欲望,瞧着他们衣冠楚楚,失去理智,撕掉那层虚伪的人皮,化身最原始的野兽。
宋郁将空了的水杯搁在茶几上,咯哒一声。对上她的目光,温和的眼底似有无可奈何。
颜姝有一双漂亮到得天独厚的眼睛,无论是狐狸一样上挑眼尾,还是弯着眼像两弯月亮,都极其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沉溺进去。玻璃球一样的眼珠,暖褐色富有层次地四散开去,一层一层复杂而迷惑的光晕,包裹着她想要魅惑人心的情和欲。
聪明人都知道,不该多看。
因为那双眼里,无论多浓重的情——
都是假的。
宋郁坐到颜姝身边,问:“最近有复发吗?”
窗外溜进来一阵凉风,将刚才的暧昧和欲望卷走了一干二净,仿佛没有存在过。
颜姝坐没坐相,像有多动症,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儿着拖鞋,闲散回答:“没有。”
这也和她的“病”有关,总是安静不了,集中不了注意力,喜欢搞小动作。
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是不是会复发,总之也无伤大雅,消耗掉多余的精力就好了。
“那就好。”宋郁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不停穿脱拖鞋的脚上,说:“其实你可以住在学校,多和同学一起相处,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别那么排斥。”
颜姝抬起眼皮,话里带了点玩味儿:“不怕我和她们吵架啊?”
略顿,她陡然灿烂地笑出来,轻声细语:“然后打起来,娇俏的小姐姐可打不过一个疯子。”
她轻巧地说出疯子两个字,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吃穿用度要精致到头发丝的大小姐口中说出的。
宋郁看着她,笃定:“你不会!”
从接手她到现在,她伤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
反倒……
他语气少有的严肃:“颜姝,别这么消极。”